[新闻1+1]公务员体检，谁的门槛？（20120117）_新闻台

白岩松：

您好观众朋友，欢迎收看正在直播的《新闻1+1》，现代国家公务员考试已经成为非常非常热门的考试，被媒体和公众简称为叫“国考”，这一简称就耐人寻味了，国家的国，考试的考，“国考”几乎是第一位了，要不怎么称“国脚”或者是“国嘴”一堆国，这个“国考”的力度就放在这儿吧，好了，接着咱们想，公正与公平应该是国家公务员考试的生命，但是偏偏有人胆子真够大的，要在国家公务员的考试过程当中还要弄虚作假行贿受贿，我相信今天很多的人看到了一条非常解气的新闻，为什么叫解气呢，在山西长治一个小伙子，笔试、面试最后总成绩4全是第一名，但是被第二名的人家用行贿，然后有另外的人受贿的这种方式，还真把他真顶掉了，但是后来这个事情暴露出来，我想今天大家看到的新闻就是相关的人士全受不了处理，八个人要承担相关的刑事责任，怎么样解气吧，过年之前咱们一起先解个气。

解说：

2011年4月，家住山西省长治市长治县的吉林大学法学硕士宋江明，回家乡参加当地的公务员考试，报考长治市环保局科员，取得了笔试、面试总成绩第一的成绩，但在2011年8月11号、17号，当地人社局组织的公务员录用体检、复检中，宋江明的血红蛋白不符合标准，其随后的7次血常规检验结果均显示正常。山西省长治公考笔试、面试总成绩第一，却因体检被刷一事经媒体报道后引发社会关注。

2011年11月2号，长治市纪委对宋江明反映的问题进行核查。经查长治市人社局原副局长赵波，公务员管理原科长吉新瑞，在2011年长治市公务员考录体检中分别收受递补考生家长贿赂10万元、1.7万元，为递补考生顺利录用提供方便。长治医学院附属和平医院健康体检科原主任韩玉梅，指使他人篡改体检数据，弄虚作假签署体检报告，长治县荫城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贾志红，为女儿能顺利递补录用公务员，分别向赵波、吉新瑞行贿10万元、1.7万元。山西省纪委发言人表示，赵波等人在公务员考录工作中，滥用职权行贿受贿徇私舞弊，致使本该录用的考生宋江明未被录用，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严重损害了党和政府的形象，长治市委研究，决定给予赵波、吉新瑞、贾志红、韩玉梅四人开除党籍处分，并因涉罪移送依法机关依法处理。对其余六名涉案人员分别给予党纪、政纪处分，其中4人涉嫌犯罪问题，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白岩松：

在看到今天这条新闻我们解气的同时也会思考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一个长治市的这个环保局的公务员这样一个位置，他的父母为了让他能够在这里工作，会掏出11.7万元去行贿，那么为什么我们现在一个基层的公务员的位置都达到了这么高的一种价码，就像我的一个同事开玩笑在那里说，这得多长时间才能挣回来。这个背后透露着什么呢。

第二个互联网真在起着好作用，我觉得在帮助我们国家公务员的考试向公正和公平得到了一种非常重要的这种有利的武器，这件事情要感谢互联网迅速的放大。

第三个也一定要感谢的就是，当地有关部门是非常非常重视，一出现这个线索以后就立即去清查，如此严肃的处理在相关的事件当中这几乎是第一例。我觉得这一点也非常非常是重视。

第四个，就要去思考，在整个公务员考试的过程当中，各个环节里头，过去出题或者作弊现在越查越严，这个篱笆给扎紧了，面试有漏洞，但是现在你得把很多人这些评委全要给拿下，另外你成绩还得达到一定的水准，够面试的地步，再加强有探头，另外去掉最高分、最低分等等，面试的确越来越难了，但是留下了像体检这样的空档，我们这回是不是也通过这件事情能够把它扎紧篱笆，当然这是一个感受性的东西。要说起感受我们还是要回到事实本身，接下来我们要连线采访这件事的中青报记者王鑫昕。

王鑫昕你好。

《中国青年报记者》王鑫昕：

您好岩松。

白岩松：

我看到他最初在招考的时候这个环保局其实是招两个人，一个第一，一个第二两人都进去不就完了，为什么第二要下这么大的气力非把第一给办了不可，这背后有什么玄机吗？

王鑫昕：

没有什么玄机，实际上环保局招两个岗位，每个岗位分别招一个人，宋江明和第二名贾美玉，他们是竞争的同一个岗位。

白岩松：

就是因为这个岗位不错，所以要下这么大的气力。

王鑫昕：

对，这个应该说公务员对咱们现在高校毕业生的吸引力还是非常大。

白岩松：

接下来的时候，就是现在我们看到力度非常大，8个人去要追究可能相关的刑事责任，但是当这个事情没有最后的得到解决之前的时候你就开始进行采访，当地的有关部门相关表态和态度是什么样的。

王鑫昕：

当时我们接受长治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时候，他们的态度认为是他们的招考程序是规范的，合乎程序的，也没有任何的违规问题，也包括在报道的第二天，他们发表了一个书面的声明，认为我们的报道是不准确的。

白岩松：

现在没有声音了？

王鑫昕：

后来就没说了。

白岩松：

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其实小宋去年的11月28日就开始上班了，今天我们也联系试图要采访他，但是他也保持了这种沉默，我们也非常理解，因为得到这个位置不容易，还会感觉到很多无形的压力，你这一点是否你在采访当中感受到了？

王鑫昕：

我在采访的时候还没有感受到，因为当时接受宋江明的时候，实际上宋江明是在非常无奈的情况下向媒体求助的，所以他在采访的时候他是非常配合的，愿意给我们提供很多的情况。但是后来我们报道见报之后，非常多的媒体都来关注这个事，包括还到了他的家里，以至于他那边就感觉到不堪重负，甚至影响到自己的生活。也给他带来不少的压力。

白岩松：

更何况11月28号已经开始工作了。

王鑫昕：

对。

白岩松：

我们应该一块去祝福他将来不会有穿小鞋，不会有一种无形的一种压力让他感受到，非常感谢鑫昕给我们带来的相关的报道，谢谢。

其实我们也可以看一下，一个专栏作家魏英杰说，公正是公务员考试制度的存亡底线，有公正则“公考”就在，公正要是失去了的话公考就死亡了，对此监管部门一定要严阵以待，不能任由公正在考录过程中丧失，任由公考“公信力”受到侵蚀。

我们再看，《中国青年报》评论员曹林说的，考试做不了手脚，就在面试上做，面试盯紧了就在体检上做，现在体检被曝光了，下一个坑人整人欺人的手段是什么？

好，正好是针对这样一个问号，我们先来去解剖一下麻雀，在体检这样一个过程当中，当地的有关人士是用不着什么样的方法，完成了这样一个乾坤挪移呢，来看看集中的奥妙。

解说：

从目前纪检部门通报的情况看，舞弊案中行贿的是当时公务员考试中排名第二名的考生，贾美玉的父亲贾志红，就是这名父亲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把排在女儿之前的第一名宋江明给排除掉，让自己考试成绩排名第二的女儿递补进入长治市环保局。在这个招考录用环节中，他们就是选择在体检这个环节上动手脚，打通体检医院，从而篡改宋江明的体检数据。伪造宋江明身体不合格的材料，从而把考试成绩第一名的宋江明排除出了录取队伍。而事实上，案发的起因也是这份伪造的体检材料被当事人质疑。27岁的宋江明是吉林大学2011届应届法学习硕士毕业生，去年4月他听说自己的老家山西长治市招考公务员的消息，便回到了家乡参加考试。2011年8月11号，宋江明在长治医学院附属和平医院参加了由当地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组织的公务员录用体检，而在这之前，他已经在应聘长治市环保局科员二一职当中取得了笔试、面试总成绩三项第一名，然而，就在随后的体检环节，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宋江明：

当时自己心情是非常放松的，因为经过笔试和面试能够参加体检，当时感觉已经觉得这个岗位是没有问题了，可以成为一名公务员了。

解说：

去年8月15号，初次体检结果公布，宋江明大吃一惊，检测结果显示他的红蛋白测量值不符合公务员录用体检通用标准第三条的规定，被给出了不合格的体检结论，而在随后的8月17号宋江明在长治医学院附属和平医院又进行了复查，这次检查的结果显示，红蛋白指标仍然不合格，这让宋江明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宋江明：

因为当时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我的身体甚至有可能是白血病，所以说随时面临着生命的危险，所以说为了能够延续生命，所以说还是确定一下自己身体的基本现状，只有这样我想才能更好地进行以后的治疗，更好的生活。

解说：

之后宋江明自行前往长治市人民医院进行了体检，结果表明他的血红蛋白正常，担心检测结果有偏差，宋江明又去了长治市中医医院，以及长治市医学院附属和平医院进行了三次自行体检，而所有的结果均表明他的血红蛋白正常。

宋江明：

当得知自己身体没有问题的时候，所以就是带来一连串的疑问，就包括体检为什么在短短的时间内，短短的期间内可以出现这么差距大的体检报告，为什么能诊断出我的身体有问题，所以当时首先原先的体检报告进行怀疑。

解说：

完全不同的体检结果让宋江明决定，马上与长治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进行沟通其申诉，与此同时，山西人事考试网也是公布了招录结果，在这次招考中成绩排名第二的贾美玉被市环保局拟录用，而这正是宋江明报考对应的职位，此后宋江明一次次申诉却始终没有结果，面对自己前途的种种不确定，他决定将自己的遭遇发表在网络论坛上，几天以后宋江明意外的发现自己的故事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宋江明：

我当时也很高兴，觉得自己的事情可能会得到解决了。

解说：

第一次申诉后得到维持原来结果的答复，直到媒体广泛报道关注后，当地人社局和医院才开始自查。

白岩松：

当我几个月前在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当时就觉得这个相关的人士不仅仅胆子有点太大了，而且简直是傻啊，这种能不出事，动不东窗事发吗，为什么会这么想，人家去报考公务员结果一体检体检不合格，体检不合格的数据意味着他有可能得的是白血病，好了，接下来人家小伙子哪怕不考公务员了，就为了自己活条命能不接着去治病嘛，要去治病能不找相关的医院去做下一步的体检嘛，只要做下一步的接二连三的体检你能不东窗事发吗。居然如此一个简单的逻辑线条，为什么牵涉到其中的人胆大妄为，居然敢去这么做，仅仅是钱的问题吗，我们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漏洞。针对这个建设我们去争取让这个公务员的招考越来越阳光，越来越公正，就要去进行相关的建设，针对这一点我们接下来要连线一位嘉宾，他就是国家行政学院的汪玉凯教授，汪教授非常欢迎您。

国家行政学院教授汪玉凯：

你好。

白岩松：

刚才您一定也听到了，我说不仅胆子太大，简直是傻，那为什么有的地方的人，有的人还敢在国家公务员的考试当中这么做呢？

汪玉凯：

应该整体来说我们从93年开始国务院制度考试，这个考试整体还是公平公正，给很多年轻人提供了很大的机会，但是随着这个国务院考试规模越来越大，竞争越来越激烈，考试的环境越来越复杂，在这个考试本身上人也越来越多，甚至包括我们一些政府官员，像长治这个例子就非常典型，像这样一个小儿科的，他们居然敢在体检上做文章，证明我们的公民权利得不到有效的制约，已经到了一种非常放肆的地步，就像一个局长让自己的女儿考试考了第一名，得99分，这性质都是一样，都是利用公职权利，给自己的谋私利，像长治主要就是为了10万块钱，为了行贿受贿这样的问题来滥用权利，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在这方面如果不能够有效遏制，我想这个考试者还会出现不公平的现象。

白岩松：

汪教授您刚才谈到了随着竞争越来越激烈，我们不妨就拿2010年公务员考试的数字来看，参考的人数是103万，那么考生跟录取的比例是多少呢，59：1，59个里头采取一个，你就想想竞争多么激烈。汪教授我给您说一下，您最熟悉了，公务员招录的流程是包括报考、笔试、然后面试、体检、考核、审批、录用等等，在这个环节当中据您分析，现在我们为了去扎紧这个篱笆，有哪些环节是容易出问题的。

汪玉凯：

整体来讲，我觉得容易出问题的，首先在报名环节上特别在我们地方招考公务员过程中，它规模不是很大的过程中，有些人就把考生扼杀在报名这个环节上了，设置了很多条件就让自己的小孩自己的亲人，或者所谓的朋友小孩才可以报名，这是目前我认为值得关注的一个。第二个就是在考试过程中，现在还有一些动用高科技手段，比如说用手机这些作弊，这个也有一些趋势，2009年一共查出了上千人。

白岩松：

但是这个考试越来越难了，随着媒体的监督。

汪玉凯：

这方面越来越难了，还有一个就是在面试环节上，面试环节应该说第一个刚性，就是说如果达不到一定分数线你就到不了面试这个环节，所以这个来讲面试本身是公平公正。但是进入面试环节以后，每一个岗位上都有几个人来竞争，这个竞争过程中，可能也有一些其他的因素，起到比较大的一些作用。

再就是现在暴露出来的环节就是在体检，体检由于原来组织部和国务院考试局发布20条意见的时候，只对报考的人进行规定，你再生这个体检过程中你要弄虚作假，将来永远不能再参加公务员考试。但是对这个政府机构，招考机构，公务员局这些机构没有很严格的限制，所以大家看到在这些年，这几年明显在体检这个环节上也出了很多问题，现在成为一个出问题的一个重要环节了。

白岩松：

听了汪教授的介绍之后，非常清楚，可能很多观众朋友会有一点失望和担心，在好多的环节当中似乎都存在着漏洞，我觉得恰恰不要担心，我们想要治病的时候先要给它整个招考的过程进行一次体检，在哪些环节容易出问题，然后对症下药去扎紧篱笆，否则的话不信我们接着看，在过去的一些年里，在公务员的招考当中的确在不同的环节出现过相关的问题，我们再会回复一下。

解说：

笔试第一，面试第二，总成绩第一，参加2011年贵州省公务员考试的陈斌，遭遇和山西的宋江明几乎一样，也是体检莫名其妙的出了问题，在安顺市人民医院进行了一次体检和一次复检后，因为白细胞数目偏低，陈斌被告知他不能被录用，随即，陈斌自己以个人名义在安顺市人民医院和其他不同医院进行了至少5次验血，结果显示参加公务员招录体检出现异常的那项体检指标全都正常，究竟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还是体检报告有问题，谁能解释这些不同的化验结果。根据《中国青年报》2011年12月2号报道，报考2011年贵州省省职机关和贵阳市公务员的考生中，至少有10人遭遇了同样的问题，不合格现象都出现在公考体检中，而他们这一年做的数字体检甚至包括在武警贵州医院做的完全一样的公务员体检套餐，以及在这个医院做村官招录体检、事业单位招录体检，全都是合格的。

无独有偶，在2010年四川省公务员招考体检中，由于一项肝功能指标超标，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三年级学生施新的体检结论被鉴定为不合格。他因此无缘自己报考工作岗位，施新辗转江西、湖南、江西三个省，前往三家医院做了四次体检，以证明自己的肝部是健康的，四次体检结论均显示施新的肝功能正常，相关指标也没有超过公务员录取的标准。

白岩松：

在我的手上现在拿着一个公务员录用体检的通用标准，其实打印出来不过一页纸，不过在这一页纸上是密密麻麻的，很多你像各种急慢性肝炎、糖尿病、原发性肺结核等等，都不合格，包括血压等等，几乎成了现在国务院公务员考试最后的这道关口当中一个很重要的一扇门，但是居然有人也要钻这样的一个漏洞，接下来要继续连线一下汪教授，汪教授。一

汪玉凯：

你好。

白岩松：

当我们看出了在这个环节当中存在的一些问题的时候，我们该怎么样去扎紧篱笆让这个问题不再出现，或者出现起来很难？

汪玉凯：

我已经注意到我们的高层很关注这样的问题，中央组织部和国家公务员局曾经在2010年连发发布过一个关于公务员招考录用过程中，一个处理的意见，对公务员招考过程中所有违纪、违法的事情做了20条规定，在这个规定里头应该很多方面都涉及到了，但是我认为现在有些问题还要进一步严格，比如说要建立诚信制度，比如说作为考生来讲，如果你在公务员“国考”中你有舞弊行为的话，可能你就打入黑名单，可能一辈子参加不了公务员考试。对体检这样的环节我认为还需要进一步的细化，现在我认为在体检的环节还是过于粗放，还没有完全细化，这样不仅对考生要约束，而且要对公职人员考录机构它本身要进行约束，再一个就是面试环节，我认为还需要制定更细的一些约束政策出台，规范整个面试过程。只有在这些方面我们加大了考试过程中监控力度以后，我想“国考”这个秩序会越来越好。

白岩松：

其实快过年了，每次快过年的时候我们都有一些新年的愿望，大家有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些失望，不过我觉得也会更多的是一种希望，为什么话要这么说呢，大家有时候会说怎么这么多问题，怎么这么多环节都会出问题，别怕，暴露问题是解决问题的开始，举一个例子，这次公务员用体检的方式把人家乾坤挪移了，过去可能存在过，但是这一次如此大的力度去处理它，而且全国的媒体都在关注它，使接下来哪位医生和哪位受贿的人敢再用这样的方式去乾坤大挪移，他恐怕心就要非常虚，犯罪或是违纪的这种心理成本就会极大，这一点我觉得是一个这件事情被处理之后最大的一个进步。

接下来我们当然也在期待，公务员一直这么热，竞争这么强，恐怕这样的问题还会存在，会不会有一天汪教授公务员的招录会回到一个比较合理的热度当中呢？

汪玉凯：

对，我认为这个跟整个大环境有关系，记得在90年代我们刚刚开始招考的时候，当时广东经济是非常发达的，家长教育一些小孩的时候说，如果你将来不好好学习，就去当公务员去，那个时候那当然是一个笑话了，但那个时候很多人是想到商界去拼搏，现在这个形势应该说发生了一些变化，整个我们国家的就业形势不是很好，再加强国务人员待遇还是比较优厚的，职业比较有保障，所以很多人去报考公务员。

白岩松：

好的，谢谢汪教授。

我们希望今天解气，明天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