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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张驰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把筷子一摔，冲着坐在对面吃饭的女人吼道：“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没营养身体哪能好呢？”
没错，她是我的母亲，生我养我、如今儿子已经31岁的母亲。
应该是从来没有见我发这么大脾气，母亲低头嘀咕道：“吃了吃了，不是一直在吃吗？”
我说的“不吃”，是我从小对母亲的印象。我家在农村，经济情况并不是很好，加上我要上学，开支也挺大。母亲一直省吃俭用，但凡有好吃的，总是先尽着奶奶和我，还有在厂里上班的父亲。而她，总是十分“挑嘴”，鸡“不喜欢吃”，鱼“不喜欢吃”，连排骨也“不喜欢吃”。幼时的我，果真相信了那些话，在一年难得几次大鱼大肉的家宴上，总是狼吞虎咽。
后来我参加工作了，带着爱人回家。母亲忙前忙后的，总是做很多好吃的款待我们。爱人虽然年纪小但很懂事，一会儿夹块鱼，一会儿又夹块肉给母亲，母亲虽然嘴里依然是“不吃”，但看她把菜放到嘴里的表情，是幸福的。
那个时候，我才渐渐明白，母亲的那些“不喜欢吃”，是个谎言。
这两年，在城市里的房子安置好了，工作也慢慢走上轨道，我就和母亲约定，每年来我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煮饭给我们吃。母亲欣然接受，基本每年的秋冬季节，她就过来了。其实对我而言，有现成的饭吃倒在其次，我是想把小时候母亲那些“不喜欢吃”的，慢慢还给她。
岂料，一二十年后的母亲，在儿子家里的餐桌上，依然还是重复着那个“不喜欢吃”的口头禅。在我和爱人出差的那两天，她居然连放在冰箱里的肉丝都舍不得吃，而是从院子里面采了一些蔬菜将就了几顿。
所以在那顿晚餐饭桌上，当我递给她从青岛带回来的煎饼，她再次习惯性地往后退，一个劲儿地说“不吃不吃”时，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疼，冲她吼道：“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没营养身体哪能好呢？”说完，我把吃了一半的煎饼随手扔进垃圾筒，胡乱扒了几口饭，进了房间。
母亲估计也没有见过我这个架势，暗自流下了眼泪。
半个小时后，我出来，坐在沙发上陪母亲看电视。我搂着她的肩膀说：“妈，现在又不是以前了，儿子上班挣钱，养得起你，没有必要那么省了。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儿子心里难过啊。”
母亲擦了下眼睛，点了点头。我把手放在母亲的背上，感受着她内心那句“不喜欢吃”传递给我的浓得化不开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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