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归来]刘建锋：动车是否在带伤奔跑？_新闻台

动车车轴是连接列车轮对的关键部件，对列车安全关系重大。

中国网络电视台消息（记者于冬郭勇侯在林） 7月23日晚上20点30分左右，甬温线永嘉站至温州南站间，北京南至福州D301次列车与杭州至福州南D3115次列车发生追尾，事故造成40人死亡，200多人受伤。

近日，财新《新世纪》周刊一篇题为《深藏的裂纹》的报道称，CRH380BL型高铁车轴被探测出超过标准的裂纹。对此，财新《新世纪》记者刘建锋在接受中国网络电视台采访时透露，该媒体曾派出多路记者到北京、济南和上海等地的铁路部门暗访，发现动车车轴存在裂纹质量问题，而北车集团则否认称，动车尚未换过一次车轴。轮对供应商智奇公司也出面澄清，裂纹根本不存在，是德国产探伤器过于敏感所致。

裂纹之惑，动车之伤，这背后的真相是什么？

7·23惨剧前就发现裂纹

“7·23事故之前，就听说过动车质量问题。听说京沪高铁线上有几个所，查出车轴的缺陷，有的说查出超标。当时听说这个事情之后，对这个事情很关注，因为当时没有来自于一线的东西，也没有到各个所去了解情况，当时对这个东西有些半信半疑。”财新《新世纪》记者刘建锋向中国网络电视台透露，该媒体在早在7月23日动车相撞事故前，就开始关注动车质量问题。

2011年7月15日，济南车辆段动车所的探伤工在通过探伤器对一辆编号为6209L的高铁列车例行检查时发现，在这辆中国北车生产的CRH380BL列车上，超声波探测第11节车厢的车轴时屏幕显示反射波幅度异常。

后来的探伤报告显示，这是一处裂纹，该缺陷在靠近齿轮处，长7.1毫米、高2.4毫米。报告要求，对该轴进行“换轴”处理。

车轴是连接列车轮对的关键部件，对列车安全关系重大。轮对是机车与钢轨相接触的部分，由左右两个车轮压装在同一根车轴上组成，其作用是保证机车车辆在钢轨上的运行和转向，承受来自机车车辆的全部静、动载荷，把它传递给钢轨，并将因线路不平顺产生的载荷传递给机车车辆各零部件。机车的驱动和制动也通过轮对起作用。

动力轴如果出现2毫米或超过2毫米的材质缺陷，就达到铁道部的报废标准；如不报废，继续使用可能造成车辆断轴、脱轨颠覆。如果高铁动力车厢的动力轴出问题，列车将会从轨道上飞出去，造成车毁人亡的惨剧。

正式上路不过半月，高铁列车竟然在关键的动力轴处发现不明裂纹，这不大可能是机械疲劳导致，如果不是探伤器出问题或者探伤工误操作，就只能是材质问题或者工艺缺陷。

北车：系传感器误报，你说的故障从未有过

北车集团是此次发现故障的动车制造商。

此后数日，从铁道部和北车的公开披露信息来看，各方面并没有就此问题展开实质性行动。在更换了车轴之后，这辆列车和其他同样型号、使用同一家供应商供应的轮对的列车，依然以每小时300公里的速度在京沪高铁上继续奔跑。

7月23日，两列动车在甬台温铁路上离奇追尾，导致至少40死近200伤的惨剧。在血的教训面前，决策层终于意识到中国已无法再承受高铁事故的代价，行动终于开始了。

8月11日，北车集团发布公告召回正在京沪高铁运营的54列CRH380BL型动车组，公告称，“中国北车所属长客股份公司生产的CRH380BL型动车组连续发生热轴报警误报、自动降弓、牵引丢失等故障，大多因分供方配件不合格所致，在运营现场难以快速排查和有效整改。”

召回之举，距京沪高铁正式运行不到一个半月，距已公布的运行试验阶段的启动日(5月11日)也仅三个月。

在公告中，北车将故障原因主要归结为“传感器误报”，指动车传感器过于灵敏所致。传感器故障固然也很麻烦，但相比于可能造成重大安全事故的动力轴问题，则显然是小问题。但直至现在，针对这一可能造成重大安全事故隐患，北车始终没有对外披露济南车辆段发现动力轴不明缺陷一事。

济南动车所探伤员发现的“空心轴裂纹”显然不是“小部件”问题，而属重大安全隐患，但中国北车相关人员在接受采访时均对此事矢口否认。北车长客副总经理兼高速动车组项目经理赵明花对财新《新世纪》记者称，“你说的故障从未有过。”

这与该媒体掌握的情况是相反。刘建锋表示，从新联铁公司了解情况。根据我们从报告上看到的情况，报告写换轴处理，这个报告什么时候，7月15日，我拍下照片报告之前，早在6月份有多个混轴处理报告，假如质量还不能确认它是否应该报废情况下，不换轴，让车辆在路上高速行驶，如果说存在这种可能性，只能说更加不负责任。

智奇公司：裂纹不存在，探伤器过于敏感

据财新《新世纪》调查，CRH380BL的轮对供应商是智奇铁路设备有限公司，其实际控制人，便是因贿赂前铁道部部长刘志军而名声大噪的山西女商人丁书苗。智奇公司为中国高铁供应60%的轮对。

在获悉不明裂纹报告后，智奇公司质疑探伤结果不准确。据财新《新世纪》记者从内部了解，称因新联铁提供的探伤器是德国生产的，而智奇的产品源自意大利路奇霓公司的技术，出厂检测时也使用的是意大利设备，并没有发现问题，有可能是德国产的探伤设备过敏造成的误判。消息人士称，8月15日，智奇公司总经理杨怀文和总工程师已带着意大利产的探伤设备赶赴北京的动车所复查车轴，并于次日赴济南动车所，对新探出问题的车轴做复查比较。

表面上，这是两种探伤器在“掐架”。

8月15日，智奇人事行政部部长接受财新《新世纪》记者采访时，仍坚称“这个(裂纹或缺陷超标)问题不存在”，并强调如果已有定论，铁道部应该会有书面报告。

对此，负责技术检测的新联铁公司对这个说法并不认可。财新《新世纪》记者刘建锋说，新联铁公司的负责技术人员表示，我们的机器设备是国内最好的，欧洲最好的，国际上最先进的。他欢迎做一个比对测试。但是这个比对测试，本来原定8月16日到场，8月17日、18日做比对测试，因为制器公司探伤器是坏的、出问题，没法使用，所以比对测试没有做成，所以目前仍然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

的确，原定17日在济南动车所进行的探伤比对未能如期进行，因为智奇的检测设备一到济南就坏了。

铁路部门应更多地接受监督

“现在还不能确认它到底是裂纹还是材质疏松，还是什么缺陷，现在只能拿着报告，报告是据专家解释，铁道部给各个动车组发了报告，报告表格按照探伤，表格是按照裂纹，上面写的是裂纹。但是事实上有很多并非是裂纹的，而是材质疏松写上裂纹的，但是不管裂纹还是材质输送，肯定是缺陷。”刘建锋表示，关于车轴这个事情本身，目前还处在一种争议的状态，但处理安全问题的态度和实质进程不能令人满意。

刘建锋进一步表示，在存在可疑情况下，铁道部应该对同一批次产品，做一个全面的检测。这样才能对安全更负责任的态度，来对待动车这个问题。但实际上我们了解的情况，他们在内部一直在协商这些事情，但是一直到8月11日，在国务院已经开会下达通知，要求对高铁进行全面安全检测的时候，相关方面才决定把这些疑似问题车辆召回，以便于对安全隐患进行排查。

财新《新世纪》在此前的报道中指出，高铁采购中有着巨大寻租空间的过程，也为无数具有特殊关系和背景的掮客创造了生意，智奇前控制人丁书苗即为代表。在中国高铁一路高歌猛进的过程中，除了中铁、中铁建、南车、北车这些老牌铁路业内企业，类似丁书苗旗下金汉德或智奇这样的新兴企业分食各个细分产业链。

“一个不能面对媒体监督的部门，那么它内部发生黑幕的可能性要比那些能够阳光运行的部门产生黑幕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何况7月23号我们已经付出了几十个生命和几百人受伤的惨痛代价。在中国，像铁道部这样封闭严格的部门，它应该更多地接受监督。”8月23日，刘建锋在接受中国网络电视台采访时谈到，希望能够通过这个事件，对高铁的每一个环节，包括每一个部件材料，做一个重新的检测，不光世纪车本身，包括铁轨和其他材料，希望能做一个重新的查对、检测，以确保每一个部件都是合格的，都是高质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