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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者整理的关系图。 刘开（化名）供图
近日，一篇出现在天涯社区上的帖子让湖南省涟源市的一项人事工作备受关注：帖子所附的图表，显示了该市经济开发区公开选调的考生名单及成绩。引人注目的是，图表“备注”一栏中，一些获得选调资格的考生对应有“市领导打招呼”、“副市长侄女”、“家景（境）好”等条目。发帖人称，这些人获得了特殊照顾，该帖也引发了热议。
此事经媒体报道后，涟源市回应称，此次经济开发区选调工作人员系正常人事调配，不存在“猫儿腻”，并称公示期内，未接到对选调人员有关弄虚作假或舞弊行为等方面的举报投诉。然而，中国青年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测评”就是领导聚在一起打分
发帖人刘开（应要求化名）是石马山镇信访干部，他也参加了这次选调考试。
资料显示，2011年10月，涟源市为加快推进经济开发区建设，决定从石马山镇成建制划转7个村归开发区管理，并从其现有工作人员中选调15人到开发区社会管理事务处工作。这次选调工作由涟源市纪委、市委组织部、市人社局、市编办、市保密局等部门和市经济开发区、石马山镇共同负责组织。
涟源市后来解释说，这次选调系定向选调，并非国家公务员录用和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招聘。
刘开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开发区是市直属副处级单位，工作人员是事业编制，全额补贴。由于开发区经济状况较好，很多人都想调到那里去工作。这次考试参考者共150人，通过笔试后，原定45人的名额因为有并列名次，最终有48人入围，这48人通过测评与面试竞争15个岗位。
2011年11月，成绩公布，刘开笔试成绩排在前10名，演讲答辩成绩在前15名。然而，让他失去选调机会、并触发他上网举报此事的诱因，是除了笔试、面试之外的一项“测评”成绩。
涟源市称：这次选调工作经过了笔试、测评、演讲答辩、考察、公示等5个环节。
但刘开质疑称，“笔试面试都是实行百分制并取平均分，只有测评按11分、14分、17分、20分这四个档次打分并取平均分进行，也就是说，不能打这四种分数之外的任何分数。”
他称，据大家所知，公务员、事业单位招聘都只有笔试、面试加考察，没有测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种方法完全是某些领导为达到某些目的而设置的”。
刘开说，所谓测评，就是领导聚集在一起打分，不需要考生出席，也没有通知考生，是单方面的行为。但测评成绩占到了总分的20%，分量很重，“领导为了特意把关，才这么搞的，这一条根本就是不公平的”。
他在举报帖中称：“测评当晚，石马山镇某些领导连夜召党政领导一个个开会，周密部署，会议指示某某是哪个领导打招呼的，哪些人应该打分抬上来，哪些人又应该打下去。第二天测评进行前，参加测评的负责人都（被）分发了一纸条，上面明确提示哪些人应该打高分，哪些人应该打低分。”
最终，考试成绩公布，刘开的测评分，只有13分多，排在20名以外，这也因此影响了他的总分，使他的排名到了接近20名的位置，从而落选。刘开称：“那些领导打招呼的，好几年停薪留职的和没有上过班的竟然比在上班的测评成绩高出许多，另外就是一样上班的，有关系有钱的比那些没家庭背景的测评成绩高出许多。”
随后，他将考试姓名、面试成绩、测评成绩、最终排名以及他所整理的考生社会关系及家庭经济情况，如“市领导打招呼”、“副市长侄女”、“家景（境）好”等公布在网上，引发了网友们对是否是“萝卜招聘”的热议。
停薪留职数年人员分数高过在职人员
刘开并不讳言这些社会关系和家庭经济背景都是他自己整理出来的，他称这一方面是内部人士告诉他的，“参与测评的人员讲出来的。不止一个讲，是多个。”另一方面是自己在多年工作中发现的，因为毕竟是小地方，大家知根知底。
他向记者提供了一份石马山镇2007年、2008年和2011年停薪留职人员名单，记者看到，在这份名单上，排名第2的周某与排名第12的谭某在这三年都属于停薪留职人员，但他们的测评成绩分别为18.34分和17.72分（谭某的笔试和演讲答辩成绩都低于刘开），他们也因此都得以被选调。刘开称，这两人分别是“政协主席梁某表弟”和“副市长侄女”。
此前，《潇湘晨报》的记者对刘开所举报的社会关系随机选取了两人作了求证，结果发现，一名备注为“领导打招呼，服务所所长”的被证实是计生服务所所长，一名备注为“低保局长丈夫”的也被证实确实为涟源市低保局局长的丈夫。这两人的测评分都高达19分多。
对于此次选调工作所遭遇的质疑，中国青年报记者电话采访涟源市委组织部，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在电话中称，组织部只是担任了这次选调工作中公示这个环节，要记者采访人事局，但涟源市人事局办公室一位姓黄的工作人员让记者找宣传部。记者经过采访得知，当时负责招录的领导小组组长是石马山镇纪委书记谢筑华，联系他时，他的手机已提示为关机。
2月24日，涟源市政府在网上作出回应称，综合测评环节由熟悉情况的石马山镇领导班子成员、管理区总支书记和主任、站所办负责人共同参与，对入围考生的现实表现、道德品质、业务能力、工作实绩等情况进行打分，有直接亲属关系的严格实行了回避制。
此前，石马山镇有关领导在接受《南方日报》采访时称：“整个测评打分一共有38位干部参加，根本不存在领导打招呼、事先召开秘密会议、发纸条等情况。招录人员与市领导也不存在直系亲属的关系，顶多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这在内陆小城市也很常见。”
有评委称凭关系和印象打分
中国青年报记者联系到参加这次测评的两位评委，他们分别是石马山镇农业办主任周跃红和“两创”办主任谭先林。
周跃红告诉记者，在测评的时候，“很随便的，有些跟你关系好一点的，你可以打高一点，（跟）你平时关系差一点的，可以打少一点啊。另外一个就是，平时你们接触得比较多的，比较熟一点的可以打多一点，没有了解的话，得看情况，这个东西很随便的，很随意的。你打多打少，打高打低，又没有人知道的。”
记者问，停薪留职是否影响测评成绩？周跃红说：“有些停薪留职的，有些是工作了十几年的，我们是知道的，有些事不知道的，打这个分都是很随意的。想打高就打高，想打低就打低。就是你跟我共事好多年，又不怎么做事，平时关系又不怎么样的话，肯定会打低分。如果平时在一起玩得多，就算能力差一点，我也可能会给你打个高分，每个人都有的。”
对于是否有拉关系打招呼的现象，周跃红表示不清楚。对于刘开所举报的测评当晚连夜开会打招呼的情况，周跃红也称“这事我搞不清”。
谭先林也表示，测评没有什么标准，就是看印象，“参加招聘的人我们也都认识”。
记者从涟源市石马山镇党政办获知，被选调的这15个人在2012年1月12日被公示，目前已经上班了。
针对刘开的举报，涟源市回应称，公示期内，未接到对这15名选调人员有关弄虚作假或舞弊行为等方面的举报投诉。但刘开却不同意这种说法，他说，招聘结果出来后，他就亲自去人事局等有关部门反映情况，但没有获得任何答复。
刘开还称，他在举报帖中所称的参加测评的负责人都被分发了一张提示哪些人要打高分的纸条他亲眼看到了，“是同事给我看的，我不能说他是谁，不能影响别人是吧？”
他表示，他在网络上举报此次选调工作后，已经多次被镇领导和有关市领导叫去谈话，受到了很大的压力。“我落选后领导也跟我说过会安排我其它工作的，但一直拖着。”
刘开说，如果在涟源市反映没有用的话，将向上一级部门继续反映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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