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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格杠杆初见成效，弹性收费悄然成风，停车攻略大显神通
6月7日下午两点30分，随着工人们搬走停车收费的蓝色铁皮牌，北京市王府井乐天银泰旁的马路一下子“变宽了”。这个商场旁边的路侧停车场原本天天爆满的20个停车位，因停车费涨价后无人问津，被取消了。
从2010年4月1日起，北京在13个重点区域实行停车差别化收费，大幅提高路侧停车费，王府井商业区就是这13个重点区域之一。这次路侧停车位的取消，让人们清楚地看见了两个月以来价格杠杆的撬动作用。据说，重点区域内其他因涨价而空置率较高的路侧停车场也将被分批取消。
不过，乐天银泰的马路没“宽”多久。很快，一些机动车就直接停在路边，占据半边马路。这样的违规停车，在其他停车场也并不少见。更有一些车主因不满停车费上涨，与停车管理员发生冲突。而一些停车公司和很多停车管理员则纷纷“喊赔”。
对此，清华大学交通研究所教授史其信表示，单纯上涨停车费不能彻底解决交通问题，其他的配套措施应及时跟上。
价格杠杆“撬”动停车场
4月1日起上调的停车费主要是针对地面停车场。新标准规定的13个重点区域内，地面停车场收费由原来每小时5元，调整为第一个小时10元，第二个小时后每小时15元；地下停车费则由每小时5元涨为6元。此举的主要目的是引导车辆停到地下停车场，缓解城市中心区的交通压力。
在一些地区，涨价效果立竿见影。在翠微商业区的一个停车场，很多车主一听说价格后纷纷改变主意，掉转车头。崇文门外商业区的停车场管理员老张说，涨价之前这里根本找不到停车位，但现在只有中午12点能勉强停满，“不到40分钟就又都开走了”。
就连在金融街工作的一些白领也吃不消，“一天停车费要100多元，快赶上工资了。”以前开车上下班的人，现在常常坐地铁。还有人干脆约好“新式拼车”：两人一起出门，办事时一人下车，另一个人开车在附近转悠，等事情办好了再来接人。
和路面停车场相比，相对便宜的地下停车场人气变高。崇文门外、王府井、西单、金融街等地区的地下停车场近来热闹了很多，而且这些地下停车场大多隶属于上面的商场，很多商场推出优惠政策来吸引停车，比如“购物满100元赠1小时免费停车”等。
乐天银泰对面餐馆的老板仍然记得，以前尽管有地下停车场，这个地段还是地面车位更受欢迎，周末经常排队等车位。但涨价之后，20个地面车位常常只停五六辆车。5月末，交管部门在这里安放了取消停车位的隔离墩。几乎是差不多时候，崇文门地区的18个车位也被恢复成路面。
近年来，随着机动车保有量的增加，路侧停车位迅速增加。据统计，到2009年6月，北京市路侧停车位数量达63381个，比2008年9月增加了7203个。在路侧停车位占领越来越多城市道路的背景下，此次因冷清而被取消的路侧停车位，让人们看见了价格杠杆的撬动。据交管部门介绍，未来13个重点地区的部分路侧停车位如果空置率较高，也将分批取消。
停车公司经营压力
生意冷清给停车公司的经营带来了压力。
采访中，一些停车公司的工作人员透露，停车费上涨后公司每日每个车位要向市政管委交35元占道费，涨价前则是每个车位每日15元。“也就是说，不管有车没车停，每个车位一个月要上交1050元。但现在每天收上来的停车费连交占道费都不够。”
据报道，公联顺达智能停车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公联顺达”）的行政人员组织过一次调研，结果发现，13个重点区域停车费涨价停车场无一盈利。公联安达停车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公联安达”）的征主任也曾告诉本报记者，公司从涨价后就处于亏损状态。这两家公司是京城较大的停车公司，在城八区都有停车场。另一些中小型停车公司则私下表示，恐怕撑不过去。
据悉，这项政策将试行一年，一年之后再看监测报告结果。如果达到预期的效果，相关部门会调整停车占道费的征收标准。调整之后，所得款项全部纳入财政收入，再规划用于道路及停车设施建设以及加强停车秩序管理。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毛寿龙曾就此表示，停车费涨价政策本身没问题，应该坚持。但公共政策调整引发的后果也应被考虑到，相关部门应平衡政策引发的亏本矛盾。“公共政策需要一个调整、完善的过程。13个区域停车费涨价，正在经历这样的过程。
高停车费逼出弹性收费
王府井商业区依然人来人往，很少有人注意到，随着这些路侧停车场取消，两名三四十岁的停车管理员也消失在人海之中。
事实上，停车费上涨给这些管理员带来的是更严峻的生存压力。
北京的停车公司有两种不同的工资模式。一种是给固定工资，如大部分商场物业下属的地下停车场，管理员每月给固定工资约1000元。而很多路面停车场属于“承包”，一个或几个管理员按车位承包，每个月先上交“份儿钱”，多出来的属于盈利。比如公联顺达的管理员没有基本工资，收入完全与停车量挂钩，如果管理员这个月完不成任务量，就要自己倒贴钱。公联安达公司每个月会按北京市最低基本工资给员工800元固定工资，固定工资包含在任务量之中，同样，如果完不成任务量，管理员的收入要从这个固定工资里面扣。
涨价后，停车公司提高了“份儿钱”，经营压力向下转移。比如朝阳门外商业区的公联顺达停车场，8个承包管理员的任务量从每月5．3万元涨到近8万元，但是，停车量减少了将近一半，面临着收入入不敷出的局面。公联安达管理员情况类似，一个管理员透露说，辞职的人越来越多。朝外南街的一个管理员整整一天没有任何停车，午饭和晚饭都没吃。
迫于生计，一些停车场管理员干脆私自降价以招徕客源。
6月初的朝阳门外商业区，下午两点，一辆奥迪A6车缓缓驶入路边停车位。“你好，停车第一个小时10元，第二个小时后每小时15元。”公联顺达管理员赶紧迎上去。
“啊？这么贵啊！不能便宜点吗？”车主犹豫了。
旁边公联安达管理员马上吆喝道：“停我这吧，便宜，一小时8块。”这头公联顺达的管理员眼看车主要把车开走，马上说：“算了算了，也给你算8块，就停这儿吧。”
中国青年报记者走访了13个涨价地区的大部分停车场时发现，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而且，由于很多车主对涨价颇有意见，也适应“讲价”，“都是市场经济了，哪有要多少就给多少的道理。”谈不拢的时候，逃单、冲突时有发生，有些车主停一天车后，扔下10元就走。
“管理员和车主的权利不平等。”崇文门外商业区管理员老王说，车主停车不给钱或少给钱，管理员拿他们没办法，因为没人管。但管理员收费出现错误，车主可以向公司投诉。没有机构会偏向管理员。“少交钱就少交吧，骂人就骂人吧，总比吵架后一分钱都不交好吧。”
在北京市发改委接到的投诉电话中，停车场的纠纷举报一直占半数以上。公开资料显示，今年5月1日至3日北京市发改委接到的20个举报电话中，有关停车场的有11件。
公联安达公司征主任称停车场管理员本来就是低收入、高离职率的工作，这种现象很正常，并不是涨价后才出现的。而且公司涨价后处于亏损状态。公联顺达则一直拒绝采访，拒绝对涨价政策发表任何言论。
北京交通大学教授毛保华认为，停车场涨价有利于改善城市中心区交通状况。而管理员生活日益艰难，实际上是停车公司将收费提高的损失转移到了管理员头上，公司应付主要责任，与涨价政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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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策”消解政策力量
政策的正面力量也多少被一些省钱“对策”消解掉。
在网上，车主之间热传着各种“停车攻略”：“长虹桥向东，在前方路口掉头走辅路，然后在农业部的牛肉丸和麦当劳之间有条小道，停车不花钱。”“新东安东边的几个胡同里，不能保证有免费车位，还比较安全。”……
从犄角旮旯的小胡同，到深藏不露的农贸市场，攻略基本做到了“全覆盖”。比如前门地区，尽管鲜鱼口胡同入口处竖起了标着新价格的收费牌，但胡同里面停着近100辆车。胡同口商店的老板娘告诉记者，管理员很少来，来了就象征性收点钱，在这里停车相当于免费。附近的几个胡同，如外语学院胡同、打磨厂胡同等都是类似情况。
还有很多涨价停车场的一街之隔就是不涨价地段。也就是说，马路这边每小时15元，马路对面就是每天10元。在这样的地段，经常出现“一边停满，一边全空”的局面。
而且，一些车主觉得“停一天车两三百元，贴一张条不过200元，干脆违规停车”得了。在前门地区，停车位外的一些车占着车道，居民楼前的便道上也停了不少，四车道的马路一下变成了两车道。朝外南街管理员称，涨价后，出现了“按规矩停车少，乱停多，违章多，守规矩少”的现象，以前守规矩的车主因为涨价的原因也不按规矩停车了。
配套措施亟须跟上
在毛保华看来，违规停车现象与政策本身无关，是因为政策的后续保障没跟上。“涨价实际上是政府贯彻一个理念，一个决心，要让私车转移出城市中心区，提倡公共交通工具。”毛保华赞成坚定不移地提升价格，“目前价格提升得还不够，应该继续提升，用价格来调控公民行为”。
和专家意见相对，凤凰网一项针对停车费涨价的调查显示，55.8％的人认为停车费上调不合理。有过半的人认为改善公共交通设施比开发城市停车资源和控制机动车数量要更有效果。
清华大学交通研究所教授史其信指出，首先，应加强区域措施、配套工程。如果只是停车场做调整，配套措施没跟上，很难看到实质性改变。其次，城市公共交通建设必须提升。如果未来停车费用上涨，而公共交通出行便宜又方便的话，大家自然而然就会放弃开车。第三，调控需要一个过程，总体来看，涨价政策有前景。
北京工业大学关宏志教授表示，未来执法部门还应投入更多的重视和管理成本。（实习生 李耀威 张瑨 记者 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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