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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成桐先生近几年在国内为人所熟悉的是他对大学教育和学术的批评。在前日举行的第六届世界华人论坛上,他再次批评说“本科没搞好,是中国教育一大毛病”。如果听过丘先生演讲的人应该了解,这是他早就有过的一个观点。媒体常常给某些名人的批评冠以“炮轰”之名,我以为不妥,至少丘先生的批评并非哗众取宠的炮轰,他对中国教育界的批评有一整套的体系,媒体常常拿出他的一个观点加以放大,如果脱离了他的演讲语境,往往给读者造成误会。
丘先生是闻名世界的数学大家,在学术上已经有足够的地位,他不需要以“炮轰”沽名钓誉。当年他批评北大的时候,竟有人认为他是与北大有隙以此报复北大,并说他是要从陈省身教授那里夺取数学霸主的地位。这类诛心之论在中国实在太正常不过,多少正经的学术争论最后都变成“内斗”和“山头之争”的闹剧。这边厢的汪晖,那边厢的朱学勤,除了那位可怜的西太平洋大学博士成为现实版的方鸿渐登上媒体头条之外,关于学术,最热闹的莫过于此了。
中国大学的问题,上至总理部长,下至平民百姓,许多人都知道症结在哪里,更不用说那些身处象牙塔中的教授大师们。可惜,越是局中人,往往越是讳莫如深。那些很“牛”的海归宁可加入和谐共奏之音,也不愿提出一点批评；那些本土学者的学问要么做到股市楼市,要么做到庙堂之上。原来,象牙塔并不是密不透风的,商业与政治的规则早就越过闹市之中那一堵单薄的围墙,钻入教授们桌前那些泛黄的书本里。
可是,大学与教育,学术理想与教育理想,仍然是所有学人绕不开的情结,最好的学者、最好的教育家最终都绕不过这一命题。写一本深刻独到的专著,这是每一个学人的终极理想；打造一所理想化的学院、大学,是每一个教育家的终极理想。即便躲入书斋不问世事如钱锺书者也写了部《围城》讽喻学院丑态。可是,多少学人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赢得一片赞誉,一旦身处教育家的位置,却总是陷入中国式陷阱。当年海归回来的张维迎何其意气风发,但自从主持北大内部改革以来却毁誉参半,在光华后院更陷入几轮内斗,最终丢了那股风头和气度。
丘成桐的寂寞就在于此。如果丘成桐愿意加入衣锦还乡的海归行列,他早就可以享受如他的几个前辈那般的至尊荣耀。但是丘成桐没有世俗到忘记他的使命。所有的诛心之论在丘成桐这里都没有太大的说服力,他是在为了教育的理想不断奔波、呼吁,不仅四处演讲,也在身体力行他的教育理念,这一份真诚令人信服。
无论什么样的改革,每前进一步的难度都远远大于它往后退一步的难度。中国的教育、中国的大学改革也如此。一个真正的教育家并不惧怕“木秀于林”,曾经有一个时期,涌现出一大批这样的教育家,无论是创办晓庄师范的陶行知先生,还是兴办平民教育的晏阳初先生,当然,还有蔡元培、张伯苓,无不是开一代教育风气之先的大教育家。那个时代不仅给予他们“木秀于林”的自由,社会也保护了他们免于“风必摧之”。今天,幸好我们还有丘成桐,还有朱清时,社会应该给予他们更多的支持。听说,朱清时先生创办的南方科技大学开始招生了。这是一所新兴的有理想有追求的大学,我们给这所大学送去祝福,祝愿其大学改革能够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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