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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调查
法制日报记者 陈东升
法制日报实习生 郁燕莉
调查起因:在浙江省杭州市，短短两天时间内发生4起工程车肇事案，夺去4条人命
调查发现：“多拉快跑”成运输行业潜规则，车辆管理混乱导致监管出现真空
调查结论：应当强化交通违法者、肇事者及相关责任单位的责任，加大违法成本
近日，浙江省杭州市人民检察院就工程车肇事案高发发布最新调研报告:2010年1月至2011年6月，杭州市检察院受理杭州市主城五区和滨江区大型工程车交通肇事案共计70件，占所有交通肇事案的55.6%。
工程车交通安全事故频发，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工程车闯祸，为何屡禁不止?又该如何有效管理?《法制日报》围绕事故相关方展开了深入调查。
工程车两天连夺4条人命
7月10日上午10点多，温州泰顺人梅相高和儿子开车去杭州七堡建材市场进货，却没料到遭遇飞来横祸。车子驶入杭州余杭临平东湖南路时，父子俩停下来等红灯。一辆黄沙车冲了上来，在靠左车道撞上了绿化带，随后侧翻，压在了他们的越野车上。
整车黄沙连同车体一泻而下，梅相高感觉眼前天昏地暗，好像天突然塌了。越野车整个被压在了黄沙车底下。
上午10点43分，副驾驶座上的梅相高得救。由于越野车驾驶座一侧被黄沙车完全压住，梅相高年仅21岁的儿子终因抢救无效死亡。
不到一天，7月11日，早上9点8分，杭州石祥路通益路路口，一辆重型自卸货车转弯时，将一骑电动车男子碾轧致死。同日下午1点30分左右，杭州萧山区萧杭路，河南驾驶员耿某驾驶重型半挂牵引车，在启动调头过程中，与妇女王某驾驶的电动车发生剐蹭，王某儿子被车拖了五六十米后倒在了血泊里，送至医院，已是回天乏术。一个小时后，下午2点40分左右，杭州石祥路丽水路路口，水泥搅拌车把24岁骑电动车女子连人带车卷入轮下，女子因抢救无效死亡。
据统计，今年上半年，杭州市共现场查处工程运输车辆现场交通违法行为的处罚量达到近两万起，涉及工程车的交通事故有280起，死亡19人。
“多拉快跑”成行业潜规则
《法制日报》记者专门采访了杭州临安某水泥厂的销售经理陈水根。他告诉记者，自己的厂里有60多辆水泥工程车，主要往杭州地区送货，他说:“超载是这个行业普遍现象，这样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大家都这么干。”
他给记者细细算了一笔账:按照每辆核定载重量是18.8吨算，车子从临安至杭州三墩约40公里，路程花费油费在300元左右；如果每辆车都装到28吨左右，同样的路程，油费也在310元左右。这样一来，大大节省了企业成本。
同样的，货车司机很赞成这么做。陈水根说:“货车工人的工资是按照跑多少量发多少钱来算的，基本上每公里每吨1元左右的收入。如果是按照正常核载拉货，司机一天跑100公里的路程，收入直接减少100块。即使我们同意不超载，货车司机也不同意。”
“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如果被交警逮到了，厂里也会自认倒霉，出这笔罚款。”陈水根坦言，与企业收益相比，违法成本的确相对低得多。
事实上，铤而走险的人不在少数。小刘从江苏来杭州3年多，一直在给一家运输公司开车，他说:“开工程车，要想多赚钱，全靠多拉快跑，现在运输行业竞争激烈，大家都把价压低，利润空间很小，不超速和超载，真的连本钱都可能赚不回来。”
他告诉《法制日报》记者，除了超载外，为了节省点时间，在人少车少的路段，司机闯红灯是常有的事情。为了赶时间多跑一趟，他们也会抄一些小路，那些地方没有交通指示灯，可以躲避交警检查和罚款。
杭州市西城汽车驾驶学校的教练黄平说:“车子一超载，自然地危险系数就大，超载的工程车行驶在路上，如果突然有行人、电动车出现，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刹住车。而如果超载量超过200%，那刹车真就是摆设了，踩下去和没踩一样。工程车违法行为多发、事故多，和"多拉快跑"存在直接关系。”
车辆管理混乱是深层原因
7月12日深夜至13日凌晨，杭州交警、运管、安监、建委等多部门联合出击，对工程车交通违法行为进行重点查处。整个行动共查处各类交通违法行为628起，其中工程运输车超载116起，故意遮挡号牌15起，驾驶机件不符合技术标准的17起，不按规定路线时间行驶的行为295起，扣留车辆182辆。而其中大部分为外地车辆和司机。
“车辆管理混乱，人车分离现象严重，是工程车事故多发的重要原因。”杭州市检察院一位工作人员对《法制日报》记者说，从查办的案件中，工程车往往采取挂靠的方式来运营。车主买车后，把车挂靠在有相关资质的运输企业，然后聘用驾驶员开车，自己只负责车辆的维护、保养等。
“这些车大多是外地车，挂靠在运输公司下，驾驶员也是外地人，流动性大，管理部门的监管难度很大。”杭州市一位交警向记者表示，“按照规定，交警会和车子驾驶员签订驾驶安全责任书，对其进行交通安全培训。有时候，驾驶员培训完干几天就走了，新手没经过安全培训，对车辆性能、车况不熟悉就马上上车，危险性就相当高。”
此外，工程转包也是一个重要根源。杭州市今年查处的案件，大多存在运输工程转包的情况。运输公司从项目开发商承揽土石方运输，转包给车主，车主再聘用驾驶员来运送。而从事土石方运营的企业或车主，有相当一部分是项目所在地的村民，甚至存在个别村镇管理人员插手经营的情况发生。
加大违法成本方能遏制事故
如何有效遏制工程车交通安全事故?《法制日报》记者就此专门采访了浙江省社会科学院调研中心主任杨建华教授。
杨建华表示，虽然目前对工程车进行管理的部门有交警队、执法局、城管办、运管和行业管理站，但他们每家单位都有一套各自的管理规定，各管一块，容易出现真空环节，需要通过制度建设形成一种合力。
对于工程车承运公司，除了通过建立行业协会，加强自身建设和管理外，还应从法律上对其制约，建立一个市场规范体制。他建议，对于出现严重事故的运营公司或个人，建立一个违法肇事不良记录数据库，停止其承接相应工程建设项目的资格。
杭州市江干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金涛办理过多起工程车肇事案件。他认为，要应对工程车交通事故频发这一新的情况，在加强立法之外，还应立足于工程车辆肇事的犯罪控制体制建设。
他建议，除了对工程车辆肇事犯罪做好预防外，还应当强化交通违法者、肇事者及相关责任单位的责任，加大其违法成本。对犯罪的控制除必要的刑事责任之外，还应当包括违反社会公共道德所应负的道德责任和违反行政管理法律、法规及规章所应负的行政责任。 (来源：法制网——法制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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