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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贪官的“贿金体现价值论”
广西中医学院原院长王乃平语出惊人:有权有势才会有人送钱;送的钱越多,自己“价值”越高
庭审前,法警给王乃平打开手铐
什么是“价值”?广西中医学院原院长王乃平语出惊人:“哪个受贿者是因为太穷才受贿的?受贿固然可以使生活水平得以提高,但体现所谓的‘价值'恐怕才是受贿的真正原因!因为有权有势,别人才会给你送钱;送的钱越多,自己的‘价值'才越高。”
他也曾错误地认为,自己在全国是小有名气的医学专家,而且对广西中医药事业发展作出过一定贡献,是个非常有“价值”的人,有关部门应该不会“动他”。于是,他在犯罪的道路上越滑越远……
经广西壮族自治区检察院南宁铁路运输分院提起公诉,5月16日,南宁铁路运输中级法院一审以受贿罪判处广西中医学院原院长王乃平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50万元。法院审理认定,王乃平在担任广西中医学院院长和正厅级调研员期间,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人民币170万元、澳元4万元、美金2万元及一套价值1.78万元的北京奥运纪念币。
侥幸:自认为作过贡献,有关部门应该不会“动他”
王乃平在广西中医学院当了11年院长、两年正厅级调研员,是学院历史上任职时间最长的院长。十多年来,院长的头衔让他“有机会”收受了不少贿赂,但他始终认为,自己为广西中医学院和广西中医药事业发展作出过一定贡献,有关部门应该不会“动他”。
但是,自2007年广西中医学院下属制药厂原厂长甘某被停职审查后,王乃平的想法发生了改变。确切地说,是感到一丝担心,因为甘某原是学院办公室主任,在他的极力支持下,甘某才当上了制药厂厂长,为此,甘某先后送给他“感谢费”35万余元。
更让王乃平担心的是,甘某在被审查期间曾偷偷对他说:“查我实际上是为了查你。”之后,该学院几个相继“出事”的人也曾对王乃平说过,纪检机关、司法机关在调查他们问题的同时,都询问过与王乃平有关的事情。
王乃平变得敏感起来。他粗略算了一下,这些年自己收受的贿赂已经超过了百万元。这么多钱放在家里不安全,怎么办?他知道,有关部门查案除调查受贿者本人外,还要调查近亲属。他不敢把钱放在家里,也不敢存进银行,于是,他和妻子连夜把钱用箱子装好密封,送到了他自认为是最好的朋友张某家中。
两年多过去后,甘某被判了刑,王乃平仍然平安无事。他松了一口气,叫张某把装钱的箱子送回来,可张某总是推三阻四,后来干脆说箱子里没有那么多钱。见昔日最好的朋友变得如此贪婪,王乃平夫妇的心凉了半截。但这些钱毕竟见不得阳光,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张某理论,只能忍气吞声、苦苦催要。最后,张某交给王乃平的妻子一本以她的名字开户的60万元人民币存折。
2009年7月,王乃平被免去院长职务,改任非领导职务——正厅级调研员。尽管级别、待遇都没有变,可王乃平还是品出了职务变动背后的玄机。但他始终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自己是广西最早从国外学成回国,并一直坚持在国内工作的医学博士,在全国也是小有名气的专家,就算没有做出惊人的事业,他对广西也是很有用的。
就是这种错误的“价值”判断,让王乃平尽管觉得危机四伏,却仍然不思悔改。
直到2011年5月30日,他被“双规”后才悔恨不已:“我低估了党和政府的反腐决心。”
辉煌:“在多数人眼里,我是一个好院长好老师。”
“在中医学院多数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好院长、好老师。可是,这一切突然之间就坍塌了。昨天的好院长、好老师成了阶下囚,他们是不是会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在接受调查初期,王乃平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交代问题,而是担心别人对他的看法。
王乃平曾经有过辉煌的经历。1978年恢复高考后,王乃平第一批考上了广西医学院(即现在的广西医科大学)。1983年10月,王乃平本科毕业后赴日本大阪大学留学,1988年3月获得博士学位。之后,他在大阪大学医学部第二药理教研室博士后工作站工作,是大阪大学第二药理研究室的客座研究员。1989年3月回国后,他在广西医科大学药理教研室任教。
当时,王乃平在广西可谓稀缺人才。作为“学而优则仕”的一个典型,王乃平在官场上也迅速崭露头角:回国半年后,担任广西医科大学药理教研室副主任,1992年8月任该校国际交流处处长,仅仅一年后升任副校长。
1998年,王乃平被提拔为广西中医学院院长,官至正厅级。那一年,他年仅45岁。
1999年初,王乃平经过充分调研,提出了“保持和发扬传统特色,走现代化的道路”的办学理念,明确了广西中医学院的发展方向,立志要做广西中医药界的“龙头老大”。他也曾烧起上任后的“三把火”,极大地提高了广西中医学院在全国的知名度。从那之后,广西中医学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2003年,教育部对广西高校教学水平进行评估,广西中医学院在广西率先获得优秀,王乃平个人的威望也达到了顶点。
作为一名医学教授,王乃平在学术上颇有建树。他担任过中华中医药学会常务理事、广西中医药学会会长等职务。主持和承担多项国家和省部级科研项目,在重要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40多篇,出版专著和主编教材6部,获省部级科技成果奖5项,是“广西壮族自治区优秀专家”……
谬论:“别人送的钱越多,自己的‘价值'越高。”
办案检察官问过王乃平一个问题:“你是正厅级领导干部,又是专家学者,生活水平比较高,为什么还要收受贿赂呢?”
“为什么还要收受贿赂?”王乃平也这样反问自己,并开始总结自己堕落的原因。他说:“哪个受贿者是因为太穷才受贿的?受贿固然可以使生活水平得以提高,但体现所谓的‘价值'恐怕才是受贿的真正原因!因为有权有势,别人才会给你送钱;送的钱越多,自己的‘价值'才越高。”
就是在这种错误的“贿金体现价值论”指引下,王乃平对行贿人来者不拒——
海南药商李某长期在南宁经营。王乃平当上广西中医学院院长不久,李某就通过各种关系结识了王乃平,之后展开了猛烈的“进攻”:逢年过节,他都邀请王乃平吃饭,然后送上一个大红包。他还让自己的老婆邀请王乃平的妻子携同亲友到海南旅游,不但包吃包住包玩,还送上5万元“零花钱”;知道王乃平的女儿在澳大利亚读书需要外币,主动送上澳元、美金;知道王乃平喜欢奥运会,马上弄来一套价值不菲的北京奥运纪念币。李某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王乃平不但是广西中医学院院长,还当过广西医科大学副校长,职务高,人脉广。几年下来,王乃平共收受李某贿送的人民币64万元、澳元4万元、美金2万元和价值1.78万元的北京奥运纪念币一套。王乃平也通过与学院下属的几家医院领导打招呼,让李某在这几家医院牢牢站稳了脚跟。
2005年1月,广西中医学院下属制药厂竞争上岗,前文提到的甘某希望王乃平推荐他当厂长。王乃平知道事成之后有好处,不但大力支持,还亲自帮甘某修改演讲稿,为甘某赢得了不少选票。学院领导班子讨论甘某任命问题时,有不少职工反映他有经济问题,最后学院决定先让甘某担任副厂长,试用一年。可副厂长干了不到3个月,甘某就不满足了。他再次找到王乃平,于是,王乃平力排众议让甘某转正,当上了厂长。正如王乃平所想,甘某为报提携之恩,先后7次送给他35万元“感谢费”。两年后,甘某因犯贪污罪、挪用公款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2006年,广西中医学院在南宁市仙湖区建设新校区。前文提到的张某为了拿到其中一个项目,拉上有实力的马某,希望马某接下这项工程,自己从中得些好处。马某知道她与王乃平的关系,遂封了张某一个公司副总经理的头衔,送给她20%的干股。
正在张某琢磨着如何向王乃平展开攻势时,王乃平的妻子想买一辆汽车,叫张某帮她“参考”一下买什么车好。张某知道王乃平的妻子“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与马某商量,由公司出钱,送给王乃平的妻子一辆价值25万元的丰田小轿车。
王乃平夫妇为了规避日后有关部门的调查,决定先用自己的银行卡刷卡支付车款,然后再向张某收取现金。没想到,他们卡里的钱差5万元,只有让张某刷卡支付剩余的5万元。王乃平没有想到,就是这5万元成为日后他被调查的突破口。送了汽车,马某觉得分量还不够,又分两次送给王乃平20万元。有了这一系列铺垫,马某终于拿下了这个工程。
忏悔:“金钱上有满足感,心理上却产生恐惧感。”
王乃平认为他堕落是受大环境的影响。他在忏悔时说:“当今社会诱惑实在太多,想抵挡这些诱惑确实不容易,像我这种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很快就随波逐流了。”
在与办案检察官的一次谈话中,王乃平很自然地背诵起毛泽东同志的著名论述:“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
这说明,王乃平对腐败问题还是有所认识的。只是由于错误的价值观和在所谓的大环境里意志薄弱,他最终被糖衣炮弹击倒。
经过教育,王乃平彻底醒悟了,他开始如实交代。交代完所有问题后,他觉得无比舒坦,经常做噩梦的他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他说:“对受贿者来说,因为这些钱不是光明正大得来的,既不敢大把大把地乱花,又不敢存进银行,还要担心万一哪天给查出来。在金钱上有满足感的同时,心理上却常常会产生恐惧感。我敢说没有几个受贿者能够坦坦荡荡地生活,没有几个能心安理得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王乃平深深地忏悔:“所有这一切,根源都在我,都是我的贪婪使我失去了许多走向更多辉煌的机会。我辜负了党组织多年的培养,辜负了广西中医学院人对我的信任,也辜负了亲人和朋友对我的期待。”
反思:“受贿就是在赌博,赌注就是自己的前途。”
我们在为王乃平扼腕痛惜的同时,不禁要问:学而优者是否必须“仕”?王乃平在任广西医科大学副校长期间,曾到当时的河池地区挂职地委副书记。他对办案检察官说,自己在学术上虽然颇有建树,却当不好行政领导。因为他意志不够坚定,不是做官的料,只适合做学问。
试想,如果当初王乃平不踏入仕途而是一门心思搞科研做学问,那么现在岂不是少了一个贪官?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如今,广西中医学院正在进行新校区二期工程建设,将来还会有三期甚至四期建设,这些项目规模之大是广西中医学院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已经成为局外人的王乃平在看到学院辉煌前景的同时,也清醒地认识到其中遍布的金钱陷阱。
作为一名“过来人”,他不无忧虑地寄语学院现任领导和将来的领导,千万不要再走他的老路:“受贿其实就是在赌博,赌注就是自己的前途。在这场赌局里自己不会赢。一旦像我一样,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绝不会再收别人一分钱!”
王乃平是在以自己的教训告诫继任者,但又何尝不是在告诫所有手握权力的党员领导干部呢?作者：子非木 木公 梁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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