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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群可爱又可敬的年轻人，从名牌师范院校毕业后，他们毅然选择来到西部贫困县教书。工作9个月后，他们在没有解决编制、没有领到工资的情况下，却依然坚守岗位，认真备课、教学。
“我们是免费师范生，可是我们也要生活，我们也需要有基本的保障啊！”4月11日，中国青年报记者在广西河池市都安瑶族自治县见到这群年轻的教师时，他们中有的人提起自己目前的处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为了解决我国农村师资短缺、整体水平不高的难题，2007年温家宝总理提出在6所部属师范高校实行免费师范生制度。2011年，首届免费师范生毕业，为了让这批学生顺利就业，毕业前夕，国家几部委联合制定《免费师范毕业生就业实施办法》，《办法》指出：免费师范生原则上回生源所在省份中小学就业；由各省统筹安排，确保每名免费师范生有编有岗。然而，当免费师范生真正下到基层后，有的地区却迟迟不给他们解决编制和工资的问题，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工资没发、编制没落实，生活窘迫
从陕西师范大学毕业后，免费师范生小林本来可以在市一级的中小学谋得教职，促使他选择来到河池都安的原因，是因为他从小就听说这里的教育是出了名的。
“我是外地人，来之前也有人跟我说过都安这个地方比较穷，去之前要三思，但我觉得如果一个地方的教育办得好，肯定会重视老师，那我们的发展也肯定会好。”小林说，以前他上中学时经常听老师说，都安的学生特别勤奋好学、努力上进，“作为一名老师，我想体现自己的价值，希望能教出一些成绩，所以我没多想就过来了”。
包括小林在内，2011年来到都安县任教的这批免费师范生总共有16人。他们分别在都安县高级中学、都安县瑶族中学和都安县二高3所学校任教。
工作后，小林了解到，在当地，一名新入职的教师能拿到手的工资每月大约1100元～1400元。尽管有点低，但他认为从长远来看还是可以接受的。可他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份不高的期待，却迟迟难以实现。
2011年9月，小林的学校让他填了一份表格，说是要办编制。让他疑惑的是，教师入编是应该体检的，可他们却没有被安排去体检。等到11月，其他以非免费师范生身份招录进来的老师已经拿到了编制和工资，可小林的却没有得到落实。他问分配到其他学校的免费师范生，结果大家也都是同样的处境。他去找学校校长，校长说编制的事正在办理中，让他耐心等待，如果没钱了可以去找学校财务处借。
从2011年入职到今年4月，小林也不记得自己跑了多少次学校的财务处了。一开始，财务处老师还比较热情，可后来去多了，他们也有些不情愿了：“上学期已经借了那么多，这次少借点得了。”听到这话，小林觉得自己活得特别没有尊严。
在都安的每一名免费师范生，几乎都有这样一段心酸的经历。小邓在一篇日记里这样写道：工资不发，编制不落实，我们就这样狼狈地活了几个月，也不知道还要这样持续多久。学校承诺每个月给借我们1000元，维持我们最基本的生活。可是，得校长签字，每次要借钱的时候找校长得找好几天；好不容易把校长给找着了，财务室又不一定有人；就算财务室有人，出纳又不一定在。就这样我们跟乞丐一样地乞讨着，狼狈得连朋友过来串门都没钱买菜……我们今天给校长写了一张假条，要求学校给我们一个月的假，外出打工挣生活费，一个月后等我挣够了生活费再回来上班。
小邓的这张请假条引起了校长的重视，学校通过借钱预支生活费暂时稳住了她的心。但在都安县瑶族中学任教的阿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有一次她在县城的大街上骑自行车时，跟一辆轿车发生了碰撞，受伤后她去医院治疗花了1000多元。因为没有编制，也没有医保，工作了将近一个学期的她连一分钱工资储蓄都没有，还要借钱看病。想到家里的弟弟上学还欠着很多钱，阿明失望地离开了学校，去外地打工至今未回。
他们在各部门间被支来支去，就像没人管的孩子
眼看着自己本该得到的待遇迟迟得不到落实，在都安县工作的免费师范生们开始了维权行动。
2011年10月，他们到县教育局咨询相关情况，教育局人事股工作人员说，手续正在办理当中。去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以下简称“人社局”）问，办公室人员回复说，让他们耐心等待。
2011年12月14日，他们去县政府办公室咨询手续办理的情况，县府办相关人员要他们拿出所需文件资料，可具体需要什么资料他们也说不清楚。当天下午，人社局副局长接待了他们，解释说相关部门还没有把他们16名免费师范生的资料递交市人社局，所以目前不可能给办理任何手续，还要再耐心等待。
今年1月12日，都安县瑶族中学和都安县二高收到了都安县教育局377号文件——“关于要求落实我县2011年免费师范毕业生聘用人员待遇的请示”，文件上县编制办、人社局和财政局都已审批盖章，都安县委常委梁宁和分管教育的副县长韦乃伟也已批阅签字，在县政府主要领导批示一栏上写着：经政府常务会议讨论，同意办理相关手续，落款是2012年1月5日。
得到这份文件后，学校交代免费师范生们自己拿这份文件去教育局和人社局办理入编及工资等手续。随后，他们拿着这份文件去人社局，人社局办公室主任说：“377号文件没有用，不能用来办理编制和工资手续。”当天，他们从教育局和人社局工作人员口中得知，两部门曾在2011年11月联合向县政府提交一份给16位免费师范生预发工资的文件，但是没有下文。
“县长签字也没用、常委会开了也没有用，财政局盖章也没用，我们感觉就像没人管的孩子一样。”4月11日，还没有领到工资，也没有接到任何办理手续通知的免费师范生们失望地说，即便这样，大家都还在耐心地等待着，在自己的岗位上尽心履责。
相关部门说法不一
4月12日一早，记者来到都安县教育局咨询编制和工资落实的进展情况。当问起为什么编制问题到现在还解决不了时，教育局人事股副股长唐毓勇说，他一下子也说不清，“有人反映到教育厅，教育厅也打电话过来，问我们怎么办，我们也不知道问哪个啊？”
“这个事情不是你们管吗？”
“是我们管，我们也帮反映了，但我们又不能一手插到底。”唐副股长说，目前问题不在都安这里，得去问问河池市里面。
都安县教育局局长潘康生表示，县里面很重视免费师范生的安置工作，因为入编要经过市级相关部门备案，都安县把这批免费师范生的材料多次上报河池市人社局，但市里面没有批下来，他们也不敢违规操作，“非常为难”。
“前天教育厅打电话给我问这个事情，昨天我跟县人社局去协调了，他们答应如果市里面没批，我们先违规操办，给他们尽快解决编制和工资的问题。”潘康生说。
就在采访的过程中，几名都安县的免费师范生陆续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告诉他们今天可以去县人社局办理劳动合同的相关手续。随后，记者随几名免费师范生来到都安县人社局人才交流服务中心了解情况。
人才交流服务中心一名工作人员解释说，手续迟迟办不下来，是因为去年都安要了三四个外地生源的免费师范生，上报到市里面总是不过关，来来回回还要写说明、写检讨，为什么不按市里的要求去要人，导致市里面批不下来。
4月12日下午，记者致电河池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该局事业科工作人员小韦的解释和都安方面的说法不太一样。
“一直到今年3月底，都安县把他们的材料报上来，我们才知道这些免费师范生的情况。”小韦说，按照河池市的规定，事业单位新进人员，招聘计划都要提前报市一级的人社部门审批同意后，才可以按相关规定办理招聘手续。去年，河池市的宜州、南丹等县在招录免费师范生时，都按正常程序向市人社局报送了招聘计划，唯独都安没有报，也没有跟市里面沟通去参加招聘会的事项，市人社局一直都不知道2011年他们已经招聘了15名免费师范生。
小韦介绍说，都安县正在重新向市人社局申请给这批15个免费师范生办理招聘手续，目前市人社部门的分管领导也了解这个情况，由于现在河池市人社局班子刚刚调整，暂时还没有来得及开会研究审定这个事情。
自治区教育厅师范处处长商敬梅负责了去年的免费师范生招聘工作，她说，除了几个特殊情况，去年来广西就业的免费师范生应该基本上都有岗了，并按照当地公办教师的待遇落实编制，工资由地方财政全额发放。都安县的这些免费师范生被录取后，编制没有落实，工资没发放的情况她并不了解，“我已经休假几个月了，之前上班时没有接到反映这方面情况的电话。”
分管教育的都安县副县长韦乃伟表示，免费师范生的到来对县里的教育起了很大的支持作用。“按照我们的设想，免费师范生今后将成为我们县教师队伍的中坚骨干。”
韦乃伟认为，本应该受到重视的免费师范生，却面临现在的尴尬处境，是由于县教育局和人社局等部门在理顺手续方面存在一些问题。加上去年教育局人事变动比较大，这方面工作有些跟不上去。今年春节前，了解到这批免费师范生的困境后，县领导曾召开过专门的会议，“我们蓝县长都亲自批示落实这个事了，如果他们的工资到现在还没发，我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哪个部门的事。”韦乃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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