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塘村民代表签名向检察、经侦等部门举报，一直得不到说法。兴乐摄

　　一份村账审计报告引发2年多时间的村民不断信访，鹤山市沙坪越塘村1500多名村民用红指模印一级级扣问：村巨额集体资产哪去了？

　　6月8日，鹤山市信访局、检察院、国土局、司法局、政法委及沙坪街道办等多部门召开会议，宣布上级督办的越塘村账事件已结案。6月15日，无缘参与此会的村民派出3位代表前往鹤山市信访局要求书面解释结案理由。

　　越塘的村账厘不清，个中缘由是不是相关官员口中的“换届后遗症”？

　　村账差额1800多万元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发现，自2002年6月至2008年10月共有1277份收款收据不知下落

　　鹤山汽车总站周边的繁华地段是越塘村的土地范围，这里很多年前便是寸土寸金，多年前为经营管理其辖下的集体资产，越塘村所在地的14个自然村中的11个合起来成立了鹤山市沙坪镇越塘村越塘经济合作社，作为越塘村委的下属经济实体，它并不具备法人资格，所有的经济业务均由越塘村委员会管理及授权。

　　2002年6月至2008年6月期间，越塘村民委员会由冯柏和担任主任及书记。2008年6月，越塘村委换届选举，新任领导班子委托鹤山市海天合伙会计师事务所对越塘合作社的收支进行审计。审计报告显示，越塘合作社的财务管理混乱，高达约2000万元的巨额收入去向不明。

　　村民们通过这份审计报告发现，经济合作社的收入方面存在不少问题，包括“有房屋租赁合同，未见收入反映”、“有收款收据证明收入，但无账面收入记录”、有的“合同保证金与实际收款不符”，最严重的是会计师事务所“根据提供的所有收款收据连续号码推断，自2002年6月至2008年10月，共有1277份不知下落。”

　　2008年12月24日，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发现越塘经济合作社前账目差额达1800多万元。2009年1月14日下午，村民大会宣布了这一情况，当场要求时任会计前来村委交代清楚情况。会计迟迟不来，村民报警，鹤山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大队当天出具了报警回执，但自此之后一直未有明确答复。

　　原村委副主任侵占土地沙坪街道办表示，冯汝江侵占土地确有犯罪事实，但未构成刑事处罚，按退回土地处理

　　这份审计报告让多年来对村账一无所知的村民们来说是一次信息大公开。自2002年10月至2007年10月，越塘合作社共7次拍卖、出售宅基地，应收款为2025万元，而根据合作社账面上各年的出售宅基地收入合计是2001万元，两者相差24万余元。“由于合同和拍卖、成交的有关文件被匿藏，而会计账面上也无明细核算，这部分的收入根本无法查证去向。”此外，各种名目的对内部管理人员发放提成、奖金，支出工资及报酬，无据可依又数额巨大，让村民瞠目结舌。

　　合作社货币资金账面余额与银行对账单一直不符。经审计，合作社2002年、2003年、2004年、2005年年底，会计报表年末数与提供的现有银行对账单年末数相差甚远，总差额高达900余万元。村民困惑的是，合作社的大部分收入哪去了？审计报告出来后，村民认为，有人通过编制巨额固定资产以抵消对冲合作社的收入。截至2008年10月31日的账面反映，合作社的固定资产(含在建工程)的价值为4270余万元。对于一个村的经济合作社来说，这称得上是巨额财产。但对此所谓的巨额固定资产却无任何的明细核算，根本无法核实其所谓的固定资产的实际存在和正确性。

　　前任合作社副理事长、原村委副主任冯汝江分管国土，村民们在反映合作社的经济糊涂账时，也揭发了相关人员侵占集体土地的事实。

　　在前往越塘村委的村道旁，一位村长指着一块300多平方米的宅基地说，“此地未经投标，冯汝江便私下利用职务之便低价侵吞。”

　　为此，村民们一直要求有关部门了解及解决冯汝江和其妻儿拥有的土地的合法来源问题，6月15日，鹤山信访局向村民代表解释说，被侵占的土地问题，政府正按程序办理，由相关部门提出撤销，估计地块很快就能回归集体所有；而沙坪街道办陈志刚副主任接受采访时则表示，冯汝江侵占土地确有犯罪事实，但未构成刑事处罚，所以只是按退回土地作处理。

　　越塘村账事件已结案鹤山市信访局答复，检察院暂时未有新的依据证明村民指控的几位村官存在贪污事实

　　6月8日，鹤山市信访局、检察院、国土局、司法局、政法委及沙坪街道办等多部门召开会议，宣布上级督办的越塘村账事件已结案；此处理结果记者在6月10日采访沙坪街道办陈志刚副主任时得知，但越塘村民皆表示不知情也无人通告，于是6月15日，无缘参与此会的村民派出三位代表前往鹤山市信访局要求书面解释结案理由，得到的答复是，检察院暂时未有新的依据证明村民指控的几位村官存在贪污事实。

　　记者了解并证实，越塘村的村账前后曾有三次审计，第一次是换届前街道办主持的内部审计，第二次是换届后鹤山市海天合伙会计师事务所作出的审计，村民反映问题后，沙坪街道办又通过中介公司组织了一次审计，沙坪街道办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未能出示此份审计报告，只是告知审计结果没问题。

　　村民则告知，此次审计最初的结论是“村账确实有问题”，但是一个星期后“这些疑点都不见了，街道办转口说审计没问题”。此后，村集体的所有账簿在几位村长和沙坪街道办工作人员的见证下封存在村委会内，“谁也不能动，只要村账存疑，今后还有可能拿出来审计”。

　　村民向记者提供了6月15日信访过程的录音。鹤山市信访局易副局长向村民解释土地问题进行到哪个步骤，并告知未有新的依据，检察院方面查不到相关的经济犯罪事实。但当村民要求解释为何多部门撇开村民开会，宣布事件结案时，易副局长表示人大方面正等着她前去开会，旋即离开；此后另一位信访办的黎姓主任接访，针对此前的调查，他解释说，“农村账目不规范，不等于就是存在贪污”，目前仍是证据不足；市民反问，村会计持有正规的会计牌照，农村收支本来就很简单，哪里有什么复杂的账目？很容易就查得清楚。

　　记者了解到，越塘合作社的经济问题前后有两个阶段的调查，第一阶段在村民投诉后开始进行，数月后检察院和经侦部门都未能查到相关的经济犯罪事实，村民表示不解；第二阶段调查于2010年7月结束，鹤山市检察院方面8月给出了书面答复称，成立专案调查组展开调查后，暂未发现越塘村委会原干部、越塘经济合作社原职员有经济犯罪的事实。村民对此答复一直表示不满意，“整个越塘2000人左右，1500多人签名要求彻查”，“审计报告列入如此多的疑点和证据，都不能证明经济账有问题？”

　　典型“换届后遗症”？整个村委会联合告上一届村委的经济问题，这样的情形在沙坪并不止越塘一单

　　“整个村委会联合告上一届村委的经济问题，这样的情形在沙坪并不止一单。”沙坪街道办陈志刚副主任告诉记者，农村的换届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个典型的情形就是，“都会怀疑上一届村委有土地问题、经济问题”，这是一种“换届后遗症”，“有时涉及到宗族和个人恩怨，很复杂。”

　　陈副主任介绍说，个别村子的换届竞争者上台后，确实会对之前所谓的经济问题‘耿耿于怀’，越塘的情形比较典型，牵涉的方方面面比较广，于是街道办委托上级去处理。

　　对于审计村账是竞争对手换届后的打击手段一说，越塘村的几位村民表示，此事一开始便是村长和村民们的要求，换届后一接手便发现数目不对路，于是发起调查。“我们只是就事论事”，目前担任村委支委的冯先生说，1999年那一届他也曾担任村委，“当时村里的土地拍卖每平方米已经达到88元以上，但2002年—2008年期间，村里的土地交易反而只有每平方米45元，这是为什么？”

　　越塘的村民对于政府部门给出的调查结果一直不满意，不断写信给各级各部门，“1月份甚至写给了国务院总理温家宝”，陈副主任说，越塘的案件由江门市督办，前段时间省信访局领导也追问过这件事，6月8日多部门的会议决议表示案件已终结，“意思就是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没有新的证据出现政府部门就不再理会，接下来将做好解释工作，需要继续跟踪的继续跟踪，平息此事。”

　　鹤山市信访局易副局长在电话中则表示，目前越塘村民正一心一意搞好经济建设，此事已经冷淡下来。对此，带头信访投诉的几位代表则表示，审计报告中出现的经济问题，相关部门一定要给个说法，不能敷衍了事。

　　走进越塘村，如今的村委会前村务公开栏，各个自然村的村账月结一目了然，涉及土地，经济的账目都在此公开。而在村账走向规范的道路上，曾经的糊涂账是否能厘清，我们拭目以待。

　　南方日报记者　兴乐　詹雨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