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的老芒克_新闻台_中国网络电视台

◎ 何小竹

　　我15岁时，就读到了芒克的诗。然后，在整个1980年代，他就一直是那种传说中的人物。所以，当1994年，我在成都做夜总会时，欧阳江河带着芒克等人来玩，介绍我们认识，我是很激动的。他那时的头发已经开始花白，脸上也有了些许皱纹，但整个造型仍然是我心目中最具诗人气质的造型。他随和，谦逊，看人的眼神十分真诚，与他说话感觉不到丝毫的压力。这以后，他多次来成都，我们一起吃火锅，泡酒吧，聊些不太有意义的话题（我们称为下酒话），其乐融融。

　　芒克好玩，像个老顽童。但他又与许多“好玩，像老顽童”的人不一样。他好玩是因为他随和，宽厚，什么人都能相处，而不是那种妙语连珠，擅长插科打诨的“好玩”。他像老顽童，也是因为他单纯，天真，虽是诗坛“老革命”，却没有丝毫傲气与暮气，时常流露出孩子般的快乐，而不是那种故作老夫聊发少年狂，不分场合的发疯、撒泼的“老顽童”。这感觉特别像我的另一位偶像何多苓。当然，他也有动怒、发飙的时候，但我并没亲眼见到。反正每次见到的，都是那个安静的、笑眯眯的芒克。尤其在他娶了小夫人，以爷爷的年龄做了父亲之后，更呈现出一种与世无争，自得其乐的祥和之气。

　　十多年前，芒克就开始画画了。听说是艾轩买了颜料和绘画工具，送上门让他画的。他从未学过画画，但一出手就受到好评，每次画展，其画作均被收购一空。我在网上和杂志上见过他的画，有后期印象派的风格，也被评家称为画布上的诗。2008年秋天，我们在西安的一次活动上相遇，跟他聊起画画的事情，他十分谦逊地说，自己是瞎画，全靠朋友捧场，帮自己解决了生计的问题。说到画画的细节，他说自己喜欢用刮刀，这比用笔来得快。画画不费神，比写小说轻松多了。他说，自己曾经写过一部长篇，耗费的那个心力啊，像生一场大病，苦不堪言。结果，到手的稿费仅一两万，与付出相比，真是太微薄了。所以，他说自己的画能卖上一两万就已经很满足了。你算一算，一幅画颜料值多少钱，花布画框值多少钱？你不过是花些时间涂抹一下，凭什么要卖上十万、百万乃至千万？这话把我逗笑了，这哪是画家的算法？

　　那次活动，芒克也带上了他的小儿子。他告诉我，他喜欢带小孩出来玩，所以，有人请他就来。正是这种旅游的态度，让他显得比同辈的诗人更放松。那次西安的活动，食指也去了。有一天，主办方通知我们，晚上有个国安的领导请吃饭。一听国安领导，食指就开始紧张了，他干嘛要请我们吃饭呢？尽管后来得知，这领导是个诗歌爱好者，是食指、芒克的粉丝，但整个晚上，食指都处于焦虑之中。而芒克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爱吃什么吃什么，吃完说声谢谢，然后拍拍手走人。

　　又有三年多没见到老芒克了，他的儿子也应该上初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