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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播室主持人（董倩）：欢迎收看正在直播的《新闻1+1》。

在十一长假到来以前，云南省昆明市今年是连续第四年对外宣布，在长假期间，除了值班公车之外，其余的公务用车一率封存。虽然说这是第四年这样做了，但是消息一出，仍然引起了人们的纷纷议论，岩松怎么看这个现象？

白岩松（评论员）：我想节假日的时候封公车，主要是为了防止在节假日的时候公车私用，然后让路于民。但是大家今年之所以格外地关注它，似乎跟仇和新政紧密相关，但我想这是个误读，就像你刚才说的，昆明已经四年了都在实施这样的做法，但是返过来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为什么已经四年了，还要年年地发文件，为什么还是新闻。另外，昆明已这样做了，全国其他的城市该怎么样，难道这件事不能全国一盘棋吗？

主持人：我们先来了解一下云南昆明的这种禁公车的做法。

（播放短片）

解说：节假日期间，车辆管理实行领导负责制，除了单位值班工作车辆外，其它的公务车辆一律封存。网络查询历史显示，这已经是昆明市第四年在国庆长假前发出公务用车的封存通知，今天当我们试图联系昆明市有关负责人时，对方表示，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没什么好说的。

在昆明市政府信息公开门户网上，输入“公车”二字，搜索结果显示，从去年11月到今年6月的7个月间，昆明市就出台了6条限制使用公车的规定。

网络资料：那么昆明市委市政府两办也再次下发了《关于重申加强公车管理，严禁公车私用若干规定的通知》，今后一竟发现领导干部私下或者私用公车的，一律当事人都是先免职，再问责。

解说：今年3月到4月初清明假期期间，昆明市针对公车私用情况连续下发通知，该规定不仅重申了以往的公车私用禁令，更是对禁止公车私驾和公车私用的主体，以及对违纪者的责任追究做出详细说明。

此外，因监管不利发生公车私驾和公车私用，并导致交通事故的，除对驾车者严肃处理外，还要对分管领导和责任领导进行责任追究。此后，昆明市纪委相关部门，对进入市区6个公路的车辆进行明查暗访，最终共有8人遭到问责处理，8人的名单里并没有昆明寻甸县人大常委副主任张文新的名字。4月2日，他因为驾驶公车回家为岳母迁坟，途中遭遇车祸，坠崖身亡，同时罹难的还有他的妻子，而幸存下来的胡存德则是张文新专门找来的风水先生。

网络资料：这辆车已经被挤压得严重变形，左侧的两个轮胎已经脱离了车身，隐性盖被卷起来，直接插入了前挡风玻璃，车内的空间被挤压得几乎缩小了一半，整辆车已经面目全非。

解说：事后，昆明市纪委介入事故调查，而云南台记者也在寻甸县人大找到了一份2002年1月1日起实行的车辆管理制度，其中规定，公车可有偿私用，张文新是按寻甸县的相关规定办理手续后才驾车前往东川的，出发前，他曾向单位支付了300元的燃油费。

张江良（寻甸县人大主任）：我认为我们这个规则制定的比较早，应该说其它单位，有些地方还没有这个规定，就因为我们（单位）人多车少，不得不制定这个规定，多少年前就定了这个规定。

主持人：昆明市是封存公车在前，2006年就开始这么做了，仇和书记是上任在后，为什么人们更愿意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白岩松：把它看成是新政，然后对过去的这个事情没有更多的再搜寻一下，其实这也反映了我们现在在行政的一些指令和一些很好的政策的时候，都有“一阵风”效应，为什么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出台这么一个，其实你会觉得这也是一种行政的浪费对吗？如果要是四年前就出台了之后，它会一直延续下来，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它是禁令，不去触碰它，那还要年年出吗？但是总是会有这样的一种情况，就是说一阵风，这阵风过去了，明年还会这样吗？到了明年的时候，由于上级领导担心人们是这样想的，还得再出台一次。所以一次又一次这样的出台，反而更加强化了人们对很多行政指令，明年还会这样执行吗？难道就不能今年出台一个一劳永逸的这样一种行政指令，今后就不再出台了，我觉得这样更好。

主持人：什么原因导致同样的一个，今天我们比较2006年的这条新闻和2009年之前的这条新闻，几乎只字不差。

白岩松：没错。

主持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岩松：就是刚才我说的，潜意识里头，人们有一种行政政策的，包括一些红头文件的“一阵风”化，怕大家产生了，今年就认为去年的不好使了。

主持人：是谁怕？是政府怕还是老百姓怕？

白岩松：决策者怕，决策者怕自己的一些公务员，包括一些行政单位的领导等等，就以为去年那个大家比较严厉，今年还会执行吗？我觉得这个已经成为我们一种行政浪费的很重要的一个特质。所以你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一方面来说，你佩服昆明市能够每年这个时候都出台一个，因为我觉得有的时候的确，我们空的在理论上去说，出台一个就不用再出了不就完了吗？但是你又要尊重现实，因为在现实当中，如果第二年不出了，真有人会继续使用公车，说今年没发这个指令。所以从现实的这个角度来说仿佛很笨，但它其实又很有效，一年一年的这样出台。但是我觉得到了第四年的时候，像昆明这样的城市，应该可以去出台一个非常规范的，今后多少年都管用的，谁触红线，谁触雷区，我就照章处理就完了，处理几次，人们就该信这个规定原来是真的。

主持人：就像你刚才担心的，由于他本来说一次，然后几年都管用，但是正因为年年说，你突然有一年不说了，人们会以为是不是这个事儿就真的结束了。

白岩松：没错，所以这就是现在的一个问题，就要通过非常严格的查处，比如说你可以不说了，但是不说的那一年，谁顶风作案，谁触了红线，照处罚不误，并且在媒体上公布。

另外还有一点，比方说今天他的这个政策过去几年都有这样，说一经举报查实就会给予处分等等等等，其实我觉得只要有两句话，欢迎舆论媒体及公众对此进行监督就完了，把所有这样一个违规的行为，置于到舆论监督和老百姓的监督的“双监督”之下的时候，恐怕有很多人想顶风作案也很难。

主持人：在节假日的时候封存公车这个建议是一位叫做冯世良的全国政协委员提出来的，接下来我们就连线冯先生，听听他的看法。

冯先生您好。

冯世良（全国政协委员）：你好主持人。

主持人：刚才我们也提到昆明这是连续第四年这么做了，您怎么评价在第四年的年头上昆明的这种做法？

冯世良：我首先表态，赞同，我说昆明开了一个好头。我在今年两会上就写了一个提案，叫做《遏制公车泛滥的建议》，2008年国务院办公厅在关于深入开展全民节能行动的同时也指出了，除了特殊的公车外，各级行政机关、社会团体、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的公共车，每周要少开一天。同时，国务院办公厅还指出，要加快推进公车的改革，说根据有关部门的统计，我们国家的公车采购就占了整个政府采购的四分之一还要多，政府机关的公车已经到了泛滥成灾的地步，在我的调研中就曾经发现，一个城市的区属机关，一个仅有20人编制的单位，公车就有15辆，几乎达到了人手一辆的程度。

主持人：冯先生，刚才我们说到了昆明的试点，今天我们说昆明，只是拿昆明作为一个样本来说，其实在我们国家很多城市都在纷纷试点这种做法，但是几年下来，人们发现，只是每年拿它当新闻说，却并没有形成一种制度，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冯世良：如果单靠一个城市、一个省去做，那个意义就不大，如果我们全国各级政府都这样做，那就是一次公车改革的举措，这项举措不是一时、一世、一阵风，而是靠制定一定的措施，也就是说要靠制度去约束它，来规范公车的使用。

主持人：那您觉得在节假日封存公车这件事有可能成为一种制度吗？难处在什么地方？

冯世良：现在其实这个气侯已经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了，因为我们社会上好多群众对公车私用都是很有意见的，政府机关的车基本存在着三分天下，就是公用三分之一，官员与司机私用三分之二的现象，这已经不是什么公开的秘密了。所以昆明已经第四个年头提出什么呢？要封车，这个问题，要想杜绝这种公车私用，非得靠有什么？一种制度来规范它，公车泛滥的现象。我在提案中曾经提出一种建议，要彻底改革公车使用制度，实行车补制度，也就是按照工作的需要，在现职官员中实行车补，但是民众对它反映很强烈，车补不要太高了，要相当于使用官员工资的30%到50%期间，这种车补民众能接受，政府的财政也能负担得起。

主持人：好的，谢谢冯先生的建议。

岩松，刚才冯先生也提到一个全国公车用车制度这个问题，当这个制度没有改变的时候，某个城市在某年度试行，到底能不能起到长远的一个效果？

白岩松：其实冯先生谈的接下来的时候一个长远的解决方向是希望进行公车改革，但是你也注意到，这几年在中国的有一些城市进行公车改革的时候，车补的多少，包括跟他的职务相挂，大家突然发现，这已经成了一个福利待遇了，因此大家的怨言也很多，因此如何在这个之间找到一种结合点。

所以从现在的情况来说，的确公车存在着大量私用的问题，在节假日期间可能有这样三种，一种是现在有一种时尚需要进行严格的管理，也出现了很多的车祸，包括大家不愿意看到的事件，就是领导自己驾车，因为现在领导年轻化，自己开车还觉得省了司机了，但是可能开着车，你也很难界定他是公用还是私用，甚至把车都开回家，这是第一个，领导自己开。

第二个，领导身边的人，去跟司机一商量，秘书，或者说家属，或者说同样办公室的人等等，跟司机说，司机也不光伺候一个领导，伺候好多人。

第三个是司机自己，这就更难界定了，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文件里专门要谈到，即使公事公办的话，晚上要把车停到车库里去，因为在晚上8小时之外的时候，你是很难界定的，有的司机会说，我开到家里的话，我会更方便第二天早晨去接我的领导。但是大量的存在，你也不知道在8小时之外，在领导已经被送到家之后，这个车是在如何地使用。

所以我觉得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在公车，在节假日期间绝对应该封存。另外一个角度，在非节假日呢，又该进行一种什么样的管理。我觉得从公车改革来说，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如何严格登记制度，包括公示，所有单位的公车都可不可以去做到严格的工作的需求才写上，然后下了之后必须有公示制度贴在这个单位里头，单位所有的员工都可以进行监督。

主持人：刚才你也说到一个全国一盘棋的问题，如果说不仅仅是昆明这么做，在这样的一个时间段，全国都可以这样做。

白岩松：其实现在你会发现不仅仅是昆明，包括山西的长治，包括很多的全国有一些城市，最早的话从2002年、2004年就已经开始了，昆明也是，2006年，都开始进行这个尝试，但都是自己的城市，没有联网。所以会提出这样的一个概念，从国家的角度来说，可不可以从行政用车的这个角度来说，有一个统一的指令，在双休日也好，节假日也好，公车必须封存。就像在北京奥运期间的时候，北京市也明确规定，我的公车，包括中非论坛等等，都有一定的比例等等，甚至有记者去暗访，比如说在昆明也好，在北京也好，有的单位会把车贴上封条等等，其实要把这种监督的眼睛交还给社会的话，这件事情执行起来不难。

主持人：今天我们在演播室关注的是在节假日期间，昆明市将封存公务用车的这个问题，我们的节目稍候继续。

主持人：封存公务用车的方法，各地都曾经有过尝试，效果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们来看看。

解说：在今年十一长假期间，除了昆明之外，这种封存公车的方法也被其他一些地方所采用，重庆市奉节县国庆期间把全县300辆公车全部贴上封条，每个政府部门只保留一辆公车，作为节假日的值班车。

根据奉节县有关部门测算，这种公车休假7天就可以节省费用支出达100多万元，奉节县全面实行公车休假制度后，预计全县每年可以节省开支600万元以上。如果不封车，以一辆车平均每天行驶50公里计算，光油钱就要35元左右，封车7天，一辆车就能节省油费245元，全市封存5000多辆车，就可以节约120多万元，这还不算司机的加班费和车辆维护费，全市五一、国庆、春节共封车21天，至少可以节约油费300多万元，这是阜阳市纪委副书记朱克申2007年算过的一笔账。

其实节假日封存公车的这种做法，安徽阜阳应该算是全国较早开始试水的城市。2005年，阜阳市就开始在五一、国庆和春节等节日期间实行公车封存规定，2007年的十一黄金周7天时间里，阜阳共有5000多辆公车被封存，占全市公车总数的80%以上。

同样尝到甜头的还有河北保定市，2008年的春节期间，保定市对党政机关公用车辆首次进行封存，6000多辆公务用车被封存后，仅燃油费、过路费和司机补助就节省了100多万元，还大量减少了尾气排放。

节假日封存公车的好处还远远不仅是节约成本以及保护环境。今年春节期间，云南、四川、湖北当阳和鄂州，连续有四起官员公车私用时发生交通肇事事件，被媒体曝光。有媒体发表评论，官员为何成了节日期间马路杀手？其中提到，公车私用是节假日官员驾车频频肇事的一个重要原因，一旦能够实现节假日公车封存规定，少了凶器的杀手也许能够少带来一份威胁。

主持人：刚才短片里面提到一个数字，就像阜阳这样一个地级市，如果仅封存7天的话就可以省下100多万，这还不算其他的，光是车钱。

白岩松：当然这是大家在算一笔节约的账，虽然我认为其实在节假日里封存公车，节约倒还真不是目前的第一目的，我觉得从第一个效果来说还是一种形象和约束力，这个对于整个社会来说，这笔财富要比节约的还大。但是从长远的角度来说，节约也必须当成非常重要的一点，你算这样的一笔账，全国的地级市280来个，仅仅拿刚才的阜阳的账来算的话，如果都实行节假日封存公车的话，一下子多少个亿就出来了，这能节约。

但是从目前看来，还真不仅仅是这几个亿的问题，而是老百姓会看到，政府已经开始有一些制度化的行为来约束自己，拿着纳税人的钱，然后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因为公车私用也是一种转移纳税人的钱，然后据为己有的一种方式，虽然看似不大，但同样它是一种腐败。

另外一点，约束力，对于这样的行为增加了之后，就会对很多行政部门的人员，包括对公务员产生一种，你面对纳税人的时候，你该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这样的一种约束力。所以我觉得从形象和约束力角度来说，目前的收获还要大于节约，虽然节约的数字已经很触目惊心了。

主持人：在节假日封存公务用车，虽然说在一年中只有短暂的几天，但是你觉得这种一禁能不能了之？

白岩松：当然不能，我们不妨可以提出这样的几个疑问，第一个是公车封了，但是当他手中拥有一定的权利，有人愿意为他买单的时候，是不是很多的私营企业，包括其他的一些单位的人，借此成为另一种送礼的方式。

主持人：正是靠近领导的好时候。

白岩松：这是第一个，另一种送礼的方式。第二个，原来可能在节假日要办的一些，拉什么东西，买什么东西的事儿，会不会这段时间封车，盯得紧，咱们上班时候再说，上班的时候还用公车，这又会怎么办。所以我觉得这些疑问我们还可以第三个、第四个去提出来，但是至少现在这并不是一个治本的方式，但是标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觉得如果当昆明，当长治，当很多个城市这样的行为，慢慢变成一个对所有的城市里头公家的车这样的一种约束，成为了一种全国一盘棋的时候，它本身形象就为之一变。

主持人：有没有可能在一年里面有限的几天节假日，渐渐地让它把这个地盘一天天扩大，最后影响到我们这个公车制度改革？

白岩松：那当然，其实大家期待的就是从节假日，从黄金周，慢慢过渡到所有的双休日，然后过渡到所有的八小时之外，然后再回到八小时之内，八小时之内，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要想出方法来，还是能够解决的。所以最后的路径，我觉得中国的公车改革已经慢慢慢慢被挤到了一个越来越狭小的不得不改的空间，但是现在的确还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非常让大家信服的一种公车改革的模式，所以我觉得这一点恰恰需要我们很多的城市去尝试，尝试公车改革究竟该是一种什么样的路径。我们当然希望有一天会到达一个公车改革取得双方面都会满意的这样一种结果。

白岩松：最起码在这几天，对昆明市民来说，如果公车在节假日上街是很招摇过市的。

白岩松：是啊，但是一定这样的一个行为就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配套，就像我刚才说的，其实它还有另外的一个好处，在这样的节假日的时候，难道它不是一个让路于民的一种行为吗？它本身也是一种形象。你看，我们说山西的长治可能公车就有6000多辆，你就可以去想象昆明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