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建强：我的职业断代史
─── 寄语：合伙做电视 独立看世界
　奔四了！不尴不尬的年龄。还不算老到老糊涂的地步吧？可是，如果要回忆那些经过的年月怎么就如同面对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张张脸孔扑面而过，但你却感觉他们模糊缥缈，难分彼此——你确实见过他们，但你又确实分不清他们。这一年与那一年，上一年与下一年，他们寡淡流淌，近四十个年份已揉合成白花花的一块原木板，恍惚之间我甚至怀疑这块特点模糊的原木板是别人而非自己的年轮图。还好，总有一些人、一些事，甚至是一点感觉，星星点点的忽明忽灭，标点出岁月年轮中的某一圈，让它从众多其它庸常的年轮中区别开来，是它们构成了自己生命的轨迹，而非那白花花的一块。

　　1996——1999：纯真、激情、纪实、S兄弟、陈氓

　　如果你认为那个时候我还处在一个纯真与激情的青春期那就错了，我那时最多还有一点青春后遗症，“纯真”与“激情”我指的是那段职业旅程的感觉。

　　1996年，从乡村教师到一个地市级电视台的记者，个人职业的巨变如同30年来时代的巨变一样，对变化的疑惧与希冀，对未来的惶惑与信心构成个人的心路历程——这也多么像那个时候的电视界啊。

　　在1996时的早几年，电视语言的变革应该在北京这些大城市掀起了第一波大潮，这波大潮持续涌动，当此时已波及到我所在的一类“地市级”了。那个时候，只要看到电视中出现那种环境声音嘈杂、镜头晃动而连绵不绝、解说语调平淡似白开水、故事冗长无奇似生活流水账的专题片，那就兴奋莫名，要知道这可是“纪实片”啊！“纪实”作为对既往“不会说人话”的电视语言的颠覆，那只有各电视台里的大腕、精英才敢尝试的啊！当时也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出这么个判断，反正就是觉得这类晃晃悠悠的片子如同风姿绰约的少妇，举手投足都极尽风流，都言近旨远，都可圈可点。

　　当然，作为地市级的电视台记者我们最大愿望和行动就是通过电视屏幕向遥远的高高在上的中央电视台学习。

　　每天早7点来钟，挣扎着摆脱温柔床榻，使劲扒拉开惺忪的睡眼，只为要赴每天一次的心灵约会。当“电视新闻杂志——《东方时空》”的声音响起，心里总是怦然，怀着崇拜的心情“学习”而非“观看”一个个镜头，特别是当王刚用那沙哑而故作淡漠的声音说道“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的时候，更是伸脖瞪眼的一点也不忍马虎。上班到单位，总有几个年轻的同事聚在一起开聊“学习心得”，对那些自认为有深意的点点滴滴“交流探讨”，或赞叹惊觉、或疑惑困顿、或揣度深思。现在我想啊，有时候可能是人家摄像脚底不稳，下盘一晃，造成镜头也一晃，本无意而为，但在我们一帮地市级电视人看来，这一晃绝对大有深意，为什么要晃？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晃？为什么要晃那么个长度？愈品愈觉得奥妙无穷美妙无穷，最后如同酒至半酣，大家高谈阔论拍桌子蹬板凳……然后分头去尝试。呵呵，纯真而激情。

　　说到这里不由想起那个姓S的小兄弟。

　　S老弟彼时大学中文系刚毕业，有点贼目鼠眼，但颇有诗才，大学期间就在《诗刊》等顶级文学刊物上发表过长诗多首。那时候大家收入很少，除了房租不剩几个，而他偏又是一个好客的主儿，工资一发就呼朋唤友胡吃烂喝根本存不住，不到月底就靠借钱度饥荒，衣服也没钱置办，穿得拉里邋遢，连个女朋友也没有，当然这不妨碍他整天想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