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网|视频|网站地图 |
客服设为首页 |
《瞭望》文章:玉树重建克难之路
从搜救人员为主向清理废墟为主转变,从救治伤员为主向卫生防疫为主转变,从临时安置群众为主向进一步安置好受灾群众、恢复正常秩序、开展灾后重建为主转变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4月28日,国务院青海玉树抗震救灾副总指挥、青海省委书记强卫在当夜召开的指挥部会议上说,抗震救灾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工作重点实现三大转变:从搜救人员为主向清理废墟为主转变,从救治伤员为主向卫生防疫为主转变,从临时安置群众为主向进一步安置好受灾群众、恢复正常秩序、开展灾后重建为主转变。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在震区现场走访看到,玉树地震灾后重建的大幕已经拉开。
三种选址方案各有利弊
“按照国家抗震设计规范,活动断裂带附近进行工程建设必须进行避让。”作为国土资源部参与对玉树地震灾后资源环境承载力及恢复重建选址评价的专家组成员之一的张永双向《瞭望》新闻周刊介绍,根据现场调查,玉树地震地表破裂可以较好地反映地震断裂的活动特征。
该地震破裂大致可以分为三段:西段为玉树县赛马场以西,长约16公里,表现为左旋走滑为主兼逆冲;中段主要在城区南部,长约3公里,由多条“雁列式”分布的地表破裂组成,表现为左旋走滑性质,主城区(扎曲以北)没有发现大的地表破裂带;东段从玉树县城扩展到结古镇禅古村,长约4公里,表现为走滑—逆冲型,局部以逆冲为主。
依据上述判断,对于玉树灾后重建,有关方面已初步提出了三种方案。
一是巴塘滩异地新建区。该区地形开阔平坦,气候水源条件适宜,建筑地基工程条件良好,地下水资源丰富,地质灾害不发育,远离此次发震断裂带。
二是结古镇原地重建区。该区虽具较好的地基工程建筑条件,原有的交通、水电、历史遗迹可充分恢复,有充足的改造和利用的基本条件。但此次地震发震断裂带从该区穿过,地质稳定性差,不列为首选方案。
三是扎喜科异地新建区。该区位于结古镇西侧,河谷地形宽阔平坦,工程、环境地质条件良好。但此次发震断裂带从该区穿过,地质稳定性差。
“目前看,异地新建是个好的选择。”青海省商务厅办公室主任李雅林谈到,震后,玉树当地90%的房屋毁损,60%~70%的房屋倒塌,原地重建工程浩大。
而他的这一看法也是不少专家的共识。有专家表示,从震情看,如在原址重建,除倒塌房屋外,留存的房屋绝大部分也需拆除,此项费用约占重建投资的1/3左右,且耗时长。”
“如果仅从地质条件来看,异地重建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一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但重建要考虑的因素很多,因此现在还没有作最后的选择。”
这其中,民族和宗教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玉树是一个以藏族为主的地区,藏族人口占全州总人口的96.5%。在这里,共有藏传佛教寺院500多座,僧侣人数占到青海全省的近7成。
“玉树在当地藏民中具有特殊的地位,因此,我们必须要重视藏族同胞的感受,他们很可能不愿搬迁。”该人士称。
心理医疗队伍亟需加强
今年37岁的藏族妇女才哇是不幸的,虽然她被人从废墟中救出,但却永远失去了5岁的女儿——她唯一的孩子。在医院的几天里,她每日沉默无语,掩面流泪,眼神中充满了绝望。西宁市红十字医院的吴思慧护士说:“她每天都这样,我们想给她整理下毛巾,也被一把甩开,皮试也做了。我们内心都很难过,真的很担心她。”
其实,类似的现象在受灾群众中为数不少。
“可怕,真的,就几秒的时间,这么美丽的家园就被破坏了,我觉得这还是一场梦。”谈起地震,19岁的吾金多杰,至今依然心有余悸。
有同样感受的还有玉树州民族中学高三理科学生巴阳,现在每天晚上还会梦见地震的情景。
对此,青海省社科联心理咨询协会会长曹斌告诉本刊记者,地震给灾区群众带来巨大的内心创伤,有相当一部分受灾群众存在心理障碍,心理干预十分必要。
而作为玉树地震医疗救援队心理医生,唐山第五医院副院长沈振明向记者表示,一般在大地震后,30%~40%的人可能会有心理创伤,需要心理辅导。他认为,造成创伤的主要原因还是亲人的去世、受伤,以及财产的损失。受灾群众可能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还有可能产生人格问题。
“汶川地震的时候我也在四川,当时很多人都有严重的抑郁情绪,很多人还有自杀倾向。但是由于文化差异的原因,尚不能确定玉树的情况会如何。”他告诉记者,他这些天的主要工作就是了解藏族灾民的文化差异,交接受灾情况以及伤员的情绪状态。
“和物质上的重建相比,更需要重视的是精神家园的重建。”他坦言,对这些受灾群众的心理疏导,需要让他们面对现实,认可现实,接受损失。要能体会自己的感受,表达自己的感受,而且要有新希望。
“其实不仅是受灾群众,进行救援的军人也需要心理疏导。”他进一步谈到,军人也是人,他们主要的问题在于疲惫。“不光是身体的疲惫,还有心理上的。很累,却不能说,虽然这是军队纪律要求,但是对他们的精神状态会造成影响。”
目前青海省和各方救援力量正积极组织医护人员和志愿者对受灾群众进行心理干预,但实际工作中依然面临一些困难。
除了语言沟通障碍为心理干预增加了难度以外,最大的问题还是缺少专业的心理干预人员。
受访专家表示,心理干预工作有较强的专业性,如果缺乏专业技术和心理准备,可能对受灾群众造成“二次创伤”。此外,心理干预需保持工作的连续性,否则往往效果欠佳。而这些都需要一定数量的专业人员。
然而,“青海几乎没有一家医院设有心理科,偶有成立也没有心理医生。全省只有少数人通过心理咨询师考试,但大多数缺乏实践经验。”曹斌表示,虽然目前青海省已在少数外地专家的帮助下,培训本地心理医疗人员,并且从司法、教育系统抽调部分人员进行学习,但仍需要更多有实践经验的心理医疗专业人员的帮助。
卫生防疫形势严峻
“要加强灾区鼠疫监测和防控。”采访中,军事医学科学院疾控办公室主任董罡和军事医学科学院微生物流行病研究所研究员赵彤都强调。
这样的担心绝非杞人忧天。实际上,玉树地处我国鼠疫流行最活跃的疫源地,玉树县所有的乡镇都是鼠疫疫区,灾情最重的结古镇更是国家鼠疫监测点。这里可能存在青藏高原喜马拉雅旱獭鼠疫,还可能存在青海田鼠鼠疫。
统计表明,青海省1996年~2005年共发生人间鼠疫疫情18起,发病43例,死亡18例。人间鼠疫病例基本上发生在每年的5~10月,高峰期在8~10月,以10月最高,约占37%。而玉树恰恰是青海省人间鼠疫的主要分布区,各年份大多为散发病例,其中2004年出现过多点散发流行和局部地区肺鼠疫爆发流行;2005年8月在玉树县南果青地区发现了西藏山羊自然感染鼠疫。
“喜马拉雅旱獭从4月底到5月初开始活动,将使这一地区进入鼠疫流行季节。”赵彤表示,随着灾后重建工作的深入和天气转暖,玉树灾区的防疫形势日渐严峻。
“地震之后,大量居民住在临时帐篷里,与野外环境的宿主动物接触密切。尤其是随着灾后重建工作的逐步开展,将会有大量的外地人员聚集到此。而他们对鼠疫的预防往往认识不足,极易造成鼠疫在人群中的传播。”他谈到,一旦造成人间传播,特别是肺鼠疫发生后,将出现大范围的爆发,并可能波及邻近地区。
针对上述状况,董罡表示,目前喜马拉雅旱獭还在冬眠,尚未进入鼠疫流行季节,正是进行鼠疫预防的最佳时间。
因此他建议,一方面,从技术和专业人员上做好准备。要加强玉树及周边地区鼠疫监测,设立震后鼠疫监测特别项目。主要检测疫源地喜马拉雅旱獭的分布、数量、活动和携带病原体、携带媒介蚤的情况,实现早期预警。
还要加强医疗单位的鼠疫病原快速检测和识别能力的建设,建立基础鼠疫快速检测实验室;装备快速检测试剂和设备,以便发现早期感染的疑似病例。
另一方面,要加强对当地群众和参与重建人员的鼠疫防控教育。此外,在重建选址过程中,应充分考虑鼠疫的防控。居民点的选址、规划应吸收疾病预防控制机构参加。重视卫生学和流行病学评价,尽量远离旱獭的集中分布地。
发展生态旅游存在短板
建设高原生态旅游城市将成为玉树灾后重建总的目标。
作为长江、黄河、澜沧江的源头之地,玉树境地内山河壮丽,通天河横贯全境,唐古拉山绵延于境南,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将其定格为生态旅游城不失为明智之举。
但是,也有专家担心,从目前情况看,玉树要发展生态旅游尚面临不少挑战和问题。
首先,玉树位于青藏高原高寒腹地,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气候环境恶劣,生态环境相对比较脆弱,是否能够承受大规模的旅游开发尚难定论。
其次,玉树落后的基础设施能否担负起重建的重任也存在疑问。以电力为例,因地处偏远、用电量小等原因,玉树是国家电网尚未覆盖的地区之一,电力供应主要依靠当地4个小水电站。而在此次地震中,有两个损毁,一个发生险情,只有距离震中较远的拉贡电站可以正常供电,加上一些应急发电,目前仅可以勉强维持。一旦灾后重建全面展开,电力供应不足就会成为“卡脖子”问题。
再有,玉树的旅游资源以藏传佛教文化为代表,但是相较于藏传佛教文化兴盛的西藏,玉树的藏传佛教文化资源只是散落在青藏高原的几颗“珍珠”,缺乏突出的优势,因此发展旅游业缺乏一定的影响力和吸引力。
而基础设施建设滞后,交通、宾馆、医疗、购物、餐饮等配套功能不足,更放大了此种劣势。所以,要得到游客的青睐和光顾,需要统筹规划投入开发旅游业。
针对上述情况,有受访学者指出,在重建过程中,必须坚持保护和开发相结合的原则,充分考虑玉树地区的生态承受力。玉树灾后重建不能是简单的恢复,生态环境应该成为玉树重建合理布局的基础指标之一,规划环评也应作为重建的主要依据。应在规划环评的基础上,根据灾区生态环境承载能力,对旅游业的发展规模、功能分区等进行分析,提出预防或减轻不良环境影响的对比措施,实现灾后玉树旅游业的生态发展、绿色发展、和谐发展。
而对于发展旅游业的基础设施瓶颈,也有专家建言,应把重建和发展提高相结合,着眼于灾区的长远发展,兴建交通、通信、水利、能源等基础设施建设,为发展特色旅游业提供保障。□
责编:许桂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