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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吉林长白山天池玉柱峰(青石峰)下的中朝边境5号界碑。

1995年,湖南省长沙市湖南大学内的毛泽东雕像。暴风雨过后的夕阳将天地染成了红色。

中国红,很中国,也很历史;中国红,很东方,也很美学。那一抹红色,是最美、最经典的中国元素,它凝结了中国数千年的辉煌历史;折射出中国人积极热情的民族性格;象征着中国民族伟大的复兴梦想。那一抹红色,是耀眼的中国红,灿烂的中国红,喜庆的中国红,欢乐的中国红……

历史的诉说

从故宫那巍峨耸立的高高红墙,到孩子们手中把玩的小小中国结;从春节除夕时祥瑞的对联、窗花,到婚嫁礼俗中艳丽的新娘盖头;从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祥云”火炬,到2010年上海世博会中有“东方之冠”之称的中国馆。中国人,从未放弃过对红色的追求与热爱。1672年,牛顿在自己的论文与著作中谈到,太阳光通过三棱镜上的小孔折射,分离出了红橙黄绿青蓝紫7种不同的颜色,而红色就是其中波长最长的光谱色,第一次揭示出了红色的科学本质。但对于中国人来说,红色却是凝结了中国数千年灿烂文明史的文化图腾。

1996年,浙江乌镇水乡,水道旁的老茶楼,红色灯笼甚是惹眼。

从远古时期开始,红色就已经渗透在中国文化的起源脉络之中了,其渊源可以追溯到由原始人的自然崇拜演化而来的尚红意识。红色首先是太阳的象征。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是温暖与光芒的来源,太阳滋养万物、温暖大地。《广雅》曰:“日名朱明,一名耀灵,一名东君,一名大明,亦名阳乌。”可见中国古人早已将太阳与代表红色的“朱”联系起来了。而我国古代祭祀的东君,实际上就是中国的“太阳神”。其次,红色还是火焰的象征。对于原始人来说,火焰不仅能为暗夜带来温暖和光明,还能用来驱赶和吓退野兽。炎帝和黄帝是华夏始祖。其中炎帝也被称为赤帝,就是以火得名的。炎帝管辖的地方叫“赤县”,因此中国也有“赤县神州”之称。至今“红”与“火”二字在汉语中经常连用,可见其联系紧密。据考古发现,原始人不仅使用红色的颜料绘制岩画,还用赤铁矿粉作装饰,其历史可以追溯至旧石器时代。距今已有约4000年历史的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中还发现有被朱砂包裹的玉器和铜器。中国古人的尚红传统可谓是源远流长。

2002年,山西农村婚礼上的新婚夫妇。

在我国古代的五行说及由此生发的五色说中,红色(古人称赤或朱)也占有一席之地,其中的哲学思想,构成了我国最古老、最朴素的辩证体系。在《尚书-洪范》等书中记载的“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是关于五行说最早的记载。而后五行说与季节、方位、五脏、五位、五气相结合,每一行又配以五德和五色:金德为白,木德为青,水德为黑,火德为红,土德为黄。商周时期,五色说中的青、赤、黄、白、黑就被认为是具有特殊地位的“正色”。南朝梁皇侃云:“正谓青、赤、黄、白、黑,五方正色也。”其中赤色更是备受推崇,《礼记》记载:“周人尚赤。”据说周天子所居宫室的地面或涂抹以细砂、白灰和黄土搅拌而成“三合土”,或敷以朱红色涂料(可能是血料与朱砂的混合物),称为“丹地”。也许正因如此,据《论语》记载,孔子曾斥责“恶紫之夺朱”,紫色夺正不“仁”,甚至说“君子不以绀緅饰,红(粉红、桃红)紫不以为亵服”。可见,红色作为一种“正色”具有非同一般的地位。

2012年9月19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军垦博物馆内的结婚照。

1996年,江南古镇周庄,充满童趣的手工布艺品。

2002年,北京朝阳公园一年一度的洋庙会——国际风情节,身穿红棉袄的稚童。

战国末期阴阳家学派的代表人物邹衍更是将五行与五气、五方、五色、五帝等的配合与王朝的兴衰更替相联系,提出“五德始终”、“天道循环”的理论。按照五行相胜的顺序,每个朝代均受到一种“德性”支配,每种“德性”又有五色中一色的象征。如炎帝始以火德王,周、汉、宋、明皆为火德,火德之君都尚红,舆服、旗帜、建筑等等都以红为尊。中国红自此便成为了与皇权统治密切相关的尊贵之色。

民族的印记

2006年,陕西安塞腰鼓表演。在广阔的蓝天与黄土高原之间,红色的绸缎飘扬、跃动。

中国红,是历史的诉说,也是民族的印记。在中国,从遥远的古代开始,红色就是尊贵之色。红色从遥远的古国走来,本就是“国色”,然而那是以封建时代严酷的等级制度为基础的。即使是那样,在民间,在百姓之中,在自然天地之间,在民俗风情之地,红色依然是中国人心之所向,爱之所钟,情之所寄。因为红色并非完全被统治者垄断,“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它也是寻常百姓家不可或缺的喜庆之色。

2003年,贵州都匀布依族的剪纸姑娘。剪纸图案为两只喜鹊构成的双喜临门。

红色不仅是在我国历史上最早使用的颜色,也可以算得上是中华民族最喜爱的颜色。有学者指出,在中国古代,“绛、朱、赤、丹、红”都可以用来表示红色,按照颜色深浅排列,“绛”是最深的,然后是“朱”“赤”“丹”,而“红”是其中最浅的。所以我们现在所说的“中国红”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而是以红色为主色,通过改变其色调深浅而衍生出的一个色系。现如今,我们日常生活中不仅有枣红、深红、砖红、酒红、大红之类常见的红色,还有一些不常用却有着专业名称的红色,像是帝王红、朱砂红、胭脂红、樱桃红、铁锈红......单是我们能叫上名字的常用“红”也有十几种了,再加上剩下的那些说不上名字的“红”,不得不说“中国红”正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大气磅礴、精深奥妙。

1991年,西藏拉萨布达拉宫,藏传佛教寺院最隆重的祭典活动之一——跳神仪式。

但也有学者认为,“中国红”专指喜庆时使用的红色,也就是三原色中的大红,接近于西洋颜料中的“朱红”。由于被广泛地应用于各种吉祥喜庆的民族图案和纹饰,久而久之以朱红及邻近色着色的色彩运用都称作“中国红”。古时,以大红为主调衍生出榴红、枣红、朱砂红、陶土红、铁锈红、樱桃红、胭脂红、绯红和橘红等红色系列,但在喜庆活动时所用的只能是“中国红”。

1993年,四川阿坝州红原县,万象大慈法轮林(麦洼寺)经堂早课。

可见,无论对“中国红”究竟是哪种红色或哪几种红色抱持着如何不同的观点,中国人都认定中国红是吉祥喜庆的象征,因为红色已渗透进了我们的骨子里,是中华民族的独特印记。在我们的生活中,中国红无处不在:开张奠基、竣工剪彩用大红绸缎;夺冠登科披红挂彩;拜师结义递换红帖子;本命年避邪系红腰带;生孩子送红喜蛋;送贺礼系上红丝带;用红纸包发压岁钱等等。

春节是中国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过春节也被称为过年,而过个“红火年”可谓是对这个节日最形象的解读了。红色的春联、红色的窗花、红色的新衣、红色的鞭炮......据说过年的本初意义就是用“红火”赶走“邪祟”。所以,家家户户都要贴上春联、福字,以示辞旧迎新。红色透着喜气,加上祝福的话语,更表达了驱邪避灾、保佑平安之意。而在中国传统的婚礼中,从新郎、新娘的红色礼服到新娘的红盖头;从洒满了新床的红枣、红皮花生到红蜡烛、红囍字,红色更是一以贯之的主色调了。在我国,不仅汉族婚嫁尚红,许多少数民族也是如此,如羌族的婚姻仪式“居罗格”(娶媳妇)中就有挂红的习俗,即在新人拜堂之前,双方姑舅长辈会在新娘肩上交叉挂一条六七尺长的红布。

几千年来,红色一直是中国传统艺术的本色之一,本色当行,乃为正典。赤县神州,红色是喜庆热烈、激情洋溢的中国色。它是中国庆典的盛节之色,万民欢乐的喜悦之色。普天同庆,当红不让。中国红总是那样红得热烈,红得吉祥,红得正派,红得厚重沉着。从上层建筑的皇家文化到底层的民俗文化,中国红是民族文化心理积淀的成果,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集中体现。

红色中国,红色梦想

红色是人类共同的原型意象。关于红色,人们留下了无数的解读。在西方人看来,红色代表着鲜血、祭献、狂暴的激情,乃至骚乱和动荡。但来自东方古国的红色光辉却燃烧着全人类心中共同的圣火:和平、友谊、平等、自由、光明、幸福和快乐。

红色是朝暾霞彩,旭日辉光,是青春中国的风采。它是国旗的颜色,代表着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在中国,从腥风血雨的红色到激情欢乐的红色,中国红为中国现代史着色,谱写出当今最难以令人释怀的红色叙事诗。那是信仰,那是理想,那是几代人的奉献,那是舍生忘死的利他主义高尚境界。中国红,也是对改革开放的鲜活记录,是激情,是创造,是改革的动力,谱写出了民族复兴的伟大史诗。

1993年,辽宁省沈阳市红旗广场雕塑群,背景是巨大的可口可乐广告牌。

如今,中国国力日益增强,对外交流也逐渐增多,中国正以一个大国的形象活跃在国际舞台。2008年北京奥运会和2010年上海世博会成功举办,从气韵不凡的红色“中国印”,到饰以汉代漆红纹样的“祥云”火炬;从象征奥运圣火的吉祥物福娃欢欢,到颁奖典礼上获奖运动员们手中的红色月季花束;从内部以红色为主色调的国家体育馆“鸟巢”,到红色的中国馆“东方之冠”......激情澎湃、炽热奔放的中国红画龙点睛,象征着中国人蓬勃积极的民族性格和团结奋进的民族精神。

2007年,香港维多利亚海湾,红帆船起航。

色彩是视觉的载体,中国红是最美、最经典的中国元素。源远流长的中国红,世代相传、经久不衰,已经深深沁入中国人的心田。中国红是中国人的魂,经过历史流变、沉淀积累和扬弃升华,其风华之姿、醇厚之味已经融入了中华文明的底色,象征着赤诚的民族性格与民族精神。中国红既是人们追求吉祥幸福的象征,也是一个国家复兴盛世的伟大梦想。

1994年,北京西单四合院内的艺术表演。

昨天的中国红是血与火的历史,今天的中国红是改革开放伟大成果的记录者,而明天的中国红,则是一个民族伟大复兴的光明之色......

撰文/金元浦 摄影/郭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