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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荟·专题】
作者:张曼菱
在抗日救国的呐喊声与杀敌声中,还有另一股隐忍强劲的大潮在集结行动。一批批的青年与导师们冲出沦陷区,去建造战火纷飞下的另一座校园。这是一部中华民族在危亡关头用文化的武器进行拼搏的历史,里面的人、学校、思想、言行、著作都闪耀出迷人的风采与巨大的光芒。
在抗日救国的呐喊声与杀敌声中,还有另一股隐忍强劲的大潮在集结行动。一批批的青年与导师们冲出沦陷区,去建造战火纷飞下的另一座校园。这是一部中华民族在危亡关头用文化的武器进行拼搏的历史,里面的人、学校、思想、言行、著作都闪耀出迷人的风采与巨大的光芒。
1998年秋,我在北大朗润园与季羡林先生谈起“西南联大”的往事。先生说出一番话来:“本来读书需要安静,可是西南联大在战争环境里,书却读得那么好,出了很多人才,民主运动也轰轰烈烈。这个,值得研究。”
季羡林没有经历中国的抗战,战火阻隔,当时他在德国的灯火管制之夜里留学。他对中国焦土上有这样的战时大学感到惊讶。
这位世纪老学人用质疑的声音,在追索一份失落已久的历史档案。
杨振宁西南联大入学表
中国人民对法西斯的战斗,开始于1931年“九一八”事变。“一夜之间,中国好似在睡梦中被砍掉了脚的巨人,突然惊醒,全国游行,呼喊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誓死复土!’但喊声只有自己听见。那时的世界仍在殖民地时代,有制裁力的强国几乎全是殖民国家。当时的国际联盟为九一八事变后派遣到中国的‘李顿调查团’,然而毫无成果。世界上从无真正公理。”在《巨流河》一书中,齐邦媛的回忆沉痛,令人震动。
那时有一句话:“华北之大,已经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
我是在著名小说《青春之歌》里面读到这句话的。书里面的进步青年有的参军了,到东北加入抗联,或者西去延安革命。这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年代的主旋律。
而寻找“西南联大”的过程,对于我却有另外的发现。
读万卷书 行万里路
十一月四日星期四
阴,大雾,晨8:00后,即独至东车站,紫祡城为浓雾所蔽,街上行人尚少。
晓发北平十一月四日
十载闲吟住故都,凄寒迷雾上征途。
相携红袖非春意,满座戎衣甚霸图。
乌鹊南飞群未散,河山北顾泪常俱。
前尘误否今知悔,整顿身心待世需。
——《吴宓日记》
1937年吴宓凄然告别北平。列车上的日本军人对中国乘客不屑一顾。可这个文弱的教授却说自己是“上征途”。
当陈三立绝食殉国后,著名世家出身的学者陈寅恪在父丧未举之际,秘密地离开了北京。在王国维死后,陈寅恪被人们期待为“一代文化托命人”。他深知自己肩负的使命,决不愿意落入日寇之手。他携带着珍贵的佛家经典随学校南迁,因为“救国经世,尤必以精神学问为根基”。
象牙塔在战火中倒塌,象牙塔里的人们走了出来。
北大、清华、南开三校奉教育部之命转移长沙,组成“临时大学”。
数学家江泽涵对家人说:“奉召而去”,只身赶往长沙。
朱自清说,文人至此,唯有“弦诵不绝”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