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专访 Interview
  • 洛桑次仁

    再也不用孤军奋战了

  • 次吉

    回忆:噩梦中人性复苏

洛桑次仁
LuoSang CiRen

他独立做的第一台手术,集医生、麻醉师、护士于一身。洛桑次仁从医十多年,是西藏的医疗事业越来越正规的时期。

文字实录
央视网记者 王在华 何川 2012-10-24

他独立做的第一台手术,全体医护人员只有他一人,集医生、麻醉师、护士于一身。因为手术室的裂缝能塞进去拳头,拉萨市长亲自叫停了他的手术。洛桑次仁从医十多年,是西藏的医疗事业越来越正规的时期。

2012年9月29日,西藏自治区人民医院办公室里,洛桑次仁正在整理“医疗护理质量安全管理规范”。用如今的严谨程序来衡量他从医的初级阶段,简直可以用“漏洞百出”来形容。

高考时,洛桑次仁并不喜欢医生这一行。因为母亲是护士,洛桑深知医务工作者的辛苦,“没日没夜的忙,连家人孩子都顾不上”。但母亲认为在医院上班既稳定,又能救死扶伤做善事,何乐而不为呢?最终,洛桑遂了母亲的心愿,报考了西藏大学医学院。没想到随手一填的志愿,成了洛桑终身从事的职业。

十多年前,洛桑大专毕业后分配到了拉萨市一家县级医院上班。连带院长和后勤人员,这个医院只有30多人。更可怕的是那里的房子,“都是30年代的土坯房,基本都是危房。”洛桑还发现,一个县级医院,连一个换药室都没有。他在医院转了老半天,才发现只有柴房是空的,柴房腾出来变成了换药室,第一台手术也找上门来。一个40多岁的牧民从马上摔下腿骨骨折,做完手术腿上留下了固定的钢板,取钢板时为了省钱坚决不去拉萨市医院,医院指定洛桑为其做手术。盘算着手里的设备,洛桑犯了难,“麻醉师、护士都没有,这手术可怎么做?”然而他的苦苦解释没有用,伤者认定了让他做这台手术。

临床医师、麻醉师、护士,第一台独立完成的手术,洛桑一人肩负了所有的职责。现在回忆起来,伤者痛苦的叫声还在耳边回荡,无计可施的洛桑最后给伤者打了止痛针。手术不大,上天也倍加眷顾,总算没出什么岔子。接下来,洛桑的手术多了起来,但他从来都是量力而行,只接一些阑尾炎等小手术。

就在洛桑渐渐熟悉了小手术之时,拉萨市长亲自叫停了他的手术。不是因为洛桑的技术,而是手术室的问题。那间破烂的手术室,裂缝能塞进去一个拳头,看得拉萨市长一头冷汗。“不仅是病人危险,医生也很不安全嘛,你们的手术必须停!”8个月后,手术室修葺一新,手术才重新开始。这时候,洛桑也培训了麻醉师和护士,再也不用孤军奋战了。

2002年前后,因为父母年事已高,洛桑申请回到拉萨。此时的县医院已迁了新址,各种医疗设备基本到位,流程的规范化也提上日程。因为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洛桑直接跳到了西藏自治区人民医院工作。到了省级医院,洛桑越来越觉得自己理论知识不够用,于2003年到2004年到白求恩医科大学求学。学成归来后,洛桑觉得如虎添翼,手术的病种也日渐增多,包括胃癌、直肠癌的根治术,这都是在县医院不敢想的。

大量的实践带来了医术的突飞猛进。2005年,洛桑有事回到原来的县医院,碰巧做了两台阑尾炎手术,用时一个小时,而他原来的同事做一台手术要一个半小时。通过这次交流,洛桑让老同事也认识到了规范化的好处。

2008年西藏严重暴力事件后,洛桑次仁来到四川,在华西医大临床专业进修了两年。“老师教得到位,设备也很齐全,这段学习经历让我受益匪浅。”学成归来后,洛桑的医术又上了一个新台阶,手术也越来越多。这让他来到了考大学前担心的状态:“太忙,没有时间参加老朋友的聚会,感觉有些疏远了”。幸亏朋友们都明事理,知道他忙,聚会时打电话“气气”他也就罢了。“虽然当时不喜欢,但干到现在却不能退缩,一定要干好。”

“我因为英语学得不够好,影响了晋级,下一步我想攻一攻英语,把自己的职称和技术水平都提上去。”采访结束时,洛桑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次吉
Ci Ji

人到中年,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次吉脸上的微笑依然灿烂如初,在她的讲述中我们听出她心中的信念:生命,高于一切。

文字实录
央视网记者 王在华 何川 2012-10-24

西藏自治区人民医院120急救室护士长次吉,今年43岁,在急救室工作23年。23年里,她没有换过岗位,从一名急救护士到护士长,都在第一线工作。

人到中年,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次吉脸上的微笑依然灿烂如初,在她的讲述中我们听出她心中的信念:生命,高于一切。

回忆:噩梦中人性复苏

2008年3月的一天,噩梦降临拉萨,大街上到处是惊慌失措的人还有丧失理性的暴徒,次吉和同事们开着救护车寻找需要帮助的伤员。

突然,他们的救护车被拦下了,次吉被人拦在救护车外。“当时,那些人骂我,吐我一脸的口水。我告诉他们,救护车是不能拦的,这是国际惯例,哪怕是战场上也是这样。可是那些人根本听不懂这些,他们只有莫名愤怒。”

次吉听到那些人商量烧毁救护车时开始大声抗议,救护车上有大罐氧气瓶,一旦发生爆炸,方圆500米内的人伤亡难免。“如果让他们胡来,很多无辜的生命都可能受伤害。我们当时的目标很明确,一定不能让这些人把车点燃。”在一片混乱中,这些暴徒放弃了毁坏救护车。

回忆当初,次吉说她宁愿相信那些暴徒是人性复苏,才没有强行毁坏救护车。

落泪:车祸中伟大的母亲

掌声、鲜花过后,次吉回到工作岗位一如既往工作至今。这些年里她无数次面对生死离别,最难忘的却是一位母亲。

那是一场很惨烈的车祸,当时一名女性被卡在驾驶室里,满身是血、身体已经变形。她的姿势很奇怪,遭遇车祸瞬间身体向前倾、双臂张开,像是抱住什么东西。现场的救护人员把她的双臂打开看到一名婴儿,次吉他们上前检查,母亲早已停止呼吸,孩子活着,没有受一点伤。

“看到那个孩子开始缓过气哭出声时,我们都哭了。”次吉说到这里,眼泪开始落下来,“母亲的爱很伟大。每次救护那些生命垂危的人时,我们都想着一定要救活他们,那都是生命。”

苦涩:车底下的无头尸体

那是一个夜晚,在拉萨市区发生了一起车祸。次吉带着几名新手去现场了。

到了现场,消防员人员告诉次吉,人在货车底下。为了确定伤者是否还活着,必需有人钻进车底检查。次吉爬进货车底部,摸到伤者身体后开始往上摸去,她想找到颈动脉看还有没有脉搏,可是摸了半天她也没有摸到伤者的脖子。慌乱中她叫救护车掉头把灯光打进来,这才发现伤者的头已经不再身体上。

“我当时两脚就软了,忙叫人把我拖出去。”次吉说,这样的情形很多,作为急救护士,他们是第一个和伤者接触的人,能早一秒给伤者进行急救,说不定就能多救回一条人命。

次吉一生没有生育过孩子,23年里,她对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都一样尽心抢救。“我爱这个工作,每当救活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听到他们活过来的消息或是家属的感谢声,我就觉得很开心,想要一辈子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