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专访阎肃之子:父亲爱吃重庆菜说重庆话

中国新闻重庆日报网 2016年02月12日 21:17 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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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还记得吗，这是重庆的慈母山？”“看，这是你在重庆的好友，梁叔叔！”　2015年9月14日，阎肃因脑梗入院，不久后便处于昏迷状态，此后，给爸爸翻看重庆的老照片，便成了其儿子阎宇的“必备课”。

　　“老爷子对重庆的感情太深了，这是他一生挂念的地方。”2月12日，阎肃去世，阎宇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电话那头，阎宇向记者披露了阎肃在南岸慈母山受到的知识启蒙，以及在南开中学生活的诸多细节，“对老爷子来说，重庆就是他的故乡，他在这里度过了最珍贵的时光。”

　　曾在南岸慈母山唱诗　语文老师是晚清秀才

　　阎肃是河北保定人，1937年七七事变后，随家人逃往重庆，当时，正值日本大轰炸，　为躲避轰炸，父亲将阎肃带到了南岸慈母山的一家修道院，阎肃的母亲则在那里当洗衣佣人。

　　在修道院的5年，阎肃成天穿一件长黑袍，念诗、唱经。此外，他还要学习三门功课：语文、数学、拉丁文。

　　“教语文的神父是一位晚晴秀才，满腹经纶。”　阎宇告诉记者，父亲常说，搞文学，就得有点古文底子，“多年以后，回忆起这段经历，他都会得意地讲，　‘我的古文底子啊，全都是在重庆奠定的。’”

　　不仅是古文，就在南岸的这家修道院，阎肃还开启了对戏剧的热爱。

　　“每年复活节、圣诞节父亲都要自己排戏在修道院演，《圣女贞德》、《天使与魔鬼》都演过。”阎宇说，当时，在修道院第一名的荣誉就是　凌晨4点起来敲钟，“有段时间，老爷子因为太爱戏剧，从第一名滑到了第三名，直接丧失了敲钟的机会。”

　　1945年，家人决定让阎肃“正儿八经念点书”，去退学的时候，因为表现优秀，阎肃还被主教用法语整整骂了三个钟头。“父亲说，知道主教舍不得他，但他想读书的信念太坚定了，不管怎样都要走的。”

　　高一就写独幕剧　“伯乐”是位地下党员

　　没有学过生物、历史、地理等知识，刚刚从修道院走出来的阎肃对考学校这件事还有些忐忑。后来，他参加了南开中学的暑期培训班开始狂补各门学科。1929年夏天，阎肃进入了南开中学。脱下黑长袍、穿上新校服，开启了自己的“艺术人生”。

　　“高一、高二，父亲就写了独幕戏，还被评为展览作品，成了学校里的文艺骨干。”阎宇说，父亲参加了学校所有的演出，英文剧、朗诵、说相声、打快板、唱京剧等，“他常说，南开的自由空气让他终生受益。”

　　也是在这个时候，阎肃听到一些有别于唱诗班的从未听过的歌：《山的那边哟好地方》《兄妹开荒》《跌倒算什么》　“延安”、“毛主席”“共产党”　这样的词走进了他的心田。

　　“在南开，父亲接受了革命思想，从上帝的仆人，成为了共产主义者。”阎宇说，当时，南开中学有位叫赵晶片的老师发现了阎肃的文艺天赋，经常安排阎肃参加表演。在老师的鼓励下，阎肃经常在学校公开排演进步戏，他还在讽刺国民党腐败的《升官图》中饰演警察局长、讽刺蒋介石的《张天师做“道场”》中饰演特务　

　　谁也没料到，有一天，赵晶片突然就被特务抓走了，这时，阎肃与同学们才知道，原来，赵老师是一名共产党地下党员。“不久后，较场口惨案爆发，这些都让父亲开始思考中国的未来和自己的创作方向。”阎宇说，后来，阎肃考进重庆大学，把文艺与革命结合得更为紧密，创作了大量的进步作品，1950年，他被选调到西南青年文工团。

　　爱吃重庆菜爱说重庆话　五年前曾来重庆扫墓

　　1955年，阎肃调入空政文工团，他与重庆的缘分不但没有结束，反而更为亲密。

　　“影响了几代人的《红梅赞》正是在重庆得到了灵感。”今日，阎宇告诉记者，当年，为了体验革命志士失去自由的痛苦，阎肃还特意来到重庆渣滓洞，戴上脚镣、手铐在黑暗的牢房中呆了七天七夜，“吃菜糊糊、坐了老虎凳、‘受刑’时，还让‘特务’在他的脚下加砖，腿筋都差点断了。”

　　除了工作，在生活中，阎肃也处处透露着“重庆范”。“我们家不爱吃辣，但只有他，最爱吃的菜就是在红烧肉、灯影牛肉、麻婆豆腐。”说起，父亲的重庆习惯，阎宇一下子有了说不完的话。他告诉记者，不管是什么场合，只要有重庆的朋友来看父亲，父亲都会不自觉地说起四川话，“乡音难改啊！”　　

　　“为什么那么多年，还要说四川话，而且还那么标准？”阎肃曾这样问过父亲。

　　“你没发现吗，四川话是全中国最幽默的语言。”阎肃回答。

　　阎宇说，因为爷爷奶奶的墓埋在重庆，前些年，父亲身体硬朗的时候，隔两年就会带着家人回重庆扫墓，最后一次扫墓是在2010年5月，那时他已经80岁了。

　　这个是阎肃在重庆留下的最后身影，让阎宇特别伤感，“墓地前有一坡又长又陡的梯坎，我们看着父亲一步一步缓慢地爬上去，谁也拉不住。”阎宇回忆，过了十几分钟，当阎肃终于走到墓碑前，他开口说了话，“母亲、父亲，我离家已经很远很久了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扫墓了，以后就是阎宇来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句思念的话一语成谶。2015年，9月阎肃因脑梗入院，昏迷至人生的最后一刻。尽管父亲可能什么也听不见，但阎宇还是会为他读读新闻、听听老歌、讲讲重庆的故事。“他走得平静，像个熟睡的孩子。”阎宇压低了声音说，“可能他觉得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所以就这么离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