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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8日,烈士傅仁超的父亲趴在儿子灵柩前送别儿子。新华社记者 王松/摄
“亲爱的弟弟,你们一路走好。”哈尔滨市民安然默念。
她躬身把11朵黄菊组成的花束放下。选择这个单数,是因为“单”,有一种“思念的感觉”,意味着人们失去了重要的人。
1月8日早上9点,一场追悼会在哈尔滨天河园殡仪馆举行。从清晨6点到上午10点,数千人参加了追悼仪式。
他们在向哈尔滨“1·2”火灾事故中牺牲的5名消防战士致哀。“一定要送弟弟们一程”的安然并非这些战士的亲属。和她一样,绝大多数参加这场追悼会的人,都只是自发而来的“陌生人”。
“他们是为保护我们而献出了生命。”被问及理由时,几乎每个人都这样解释。而安然觉得,这场不得已的告别是整座冰城在为失去而痛惜。
清晨6点,天还未亮。停放烈士遗体的西华苑殡仪馆门口,已经聚集了数百名市民。偌大的停车场已无法找到一个空位,更多的车辆只能停在门外沿街两侧的辅路上,仅仅30分钟后,就从一排,变为两排。
人们陆续从温暖的车厢走进零下20多摄氏度的冷空气中,然后涌进能遥望礼仪大厅的停车场。松软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一片被脚步踩得坚实,那一片在车轮的碾压中融化消失。
“向灭火英雄致敬。”“烈士永远活在哈尔滨人民心中。”许多市民制作了黑色或白色的字板、条幅,上面写着他们的最后致意。他们有的把字板抱在胸前,有的则把条幅举得很高。
每个人都在安静地守候。
6点30分,载着5名战士遗体的灵车缓缓驶出西华苑大门。人们静默而有序地排在道路两旁,目送灵车离开。
列队的警车开启警灯,护送灵车沿着科研路、文昌路、先锋路和天恒大街一路驶向天河苑,从城西到城东。
这条路长达25公里。因为前一天政府通报了灵车行驶的路线,很多市民早早就站在道路两侧。天还没亮,路灯下,每个人的脸都被寒气刺得通红,他们呼出的白气连成了云雾。有人胸口佩戴着白花,有人手捧烈士的遗像。
“今天,由我为他们站一回岗。”一位在灵车到来时脱下棉帽、站得笔直的市民说。
距目的地两三公里的天恒大街上,街两边每隔一两百米的建筑外墙或隔离带上,都挂起了白底黑字的横幅。“怀念英雄”几个大字垂荡在一所中学临街的护栏上。
7点,阳光已经穿透黑暗,照亮了天河园殡仪馆前宽大的台阶。外部前厅内已有数百人排队等候进场。3条纵列很快变成5条,又扩张为7条……从通往二楼的扶梯往下看,是一片黑压压的头顶。
8点30分,在殡仪馆告别厅内部,指挥士兵方阵的军官发出号令:“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站直了!立正!”
方阵朝向的地方,靠墙立着5个由百合与松柏编成的花环,花环正中是杨小伟、侯宝森、傅仁超、张晓凯和赵子龙的黑白遗像。大厅两侧的挽联从屋顶垂下,花圈高大精致。
9点,追悼会开始。“5位烈士不但是家乡人民的骄傲,更是冰城百姓的榜样。”哈尔滨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王小溪在代表市委市政府和全市1000万民众致悼词时说。
除了获得烈士称号、献身国防金质奖章外,他们还被团黑龙江省委和青联联合追授“黑龙江省青年五四奖章”。
此时,前来送别的人们已经在大厅外守候了数小时,却很少有人离开。最终,每个到场的市民都在仪式的结尾得以进入主会场,与5个年轻人告别,花束很快堆满他们遗体的脚下,有些人在队伍里哭出声来。
“他们看起来和照片不一样。”一个女士在抽泣,“还那么年轻,真是太可怜了。”
出租车司机老刘一大早开车到附近,还免费搭载了两个赶来致哀的大学生。一队在天河园执勤的基层警员结束任务后特地赶来。两个开小商铺的大姐哭得直不起腰,以至于人们误以为她们是战士的家人。
“他们就是我的弟弟。”一名年轻人说,从2日火灾发生开始,他一直在关注这5名战士的消息,“好像和他们一起经历了一切”。
10点,5位青年的遗体被火化。很快,他们的骨灰将回归故乡。
而安然依然牵挂的,是那些还在日夜战斗的消防战士们。眼下,那片吞没5个年轻生命的废墟上,虽然不见明火,但依然冒着浓烟。
就在前一晚10点多,安然在路上遇到从火场返回的一队消防车。她让老公开车与那些车辆并排行驶,并向车窗看去。
然后她哭了。
在那些消防车车窗后面,是好几张年轻的面容。他们的脸颊都被熏烤成黑色,他们手里都拿着一块小小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