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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所仍只具有筹建资格的高校,南科大之所以广受关注和期待,就因为其一开始就高举“去官化”、“去行政化”的大旗,早已明确要实行全员合同聘任制度,朱清时校长也曾经在不同场合多次提到,要建一所“去行政化”的大学,实现“教授治校、学术至上”的理念,包括自己在内的行政管理人员没有级别,南科大也没有行政级别。
南方科技大学的筹建,始于2007年3月的深圳市第四届人大第三次会议。从其诞生的基因里,有着迥异于常规的秉性。与之一河之隔的高水平研究型大学香港科技大学,成为了南方科技大学的参照目标。南方科大的课程设置、教学内容、教学方法都将是世界先进水平,即使基础课,也都请最优秀的大师级人物来讲。张景中院士、陈应天教授、李晓原教授、陈国良院士,以及一名尚未确定的香港科技大学教授,这些大师级的人物被聘请为本科生授课。而且,50%的学生将获得赴国外大学交换的机会,一些人还能接受美国排名前20位大学的联合培养。建校舍、聘名师、选人才……朱校长披荆斩棘历尽艰辛,为的就是“打造世界一流大学”的理想。
南科大筹建4年,深圳市政府两度向广东省提交筹建申请,直至2010年底,教育部方批准筹建,但至今未获招生权。这时朱校长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冒险——跳出现行教育体制,从教育部手中要回招生和授学位的自主权。今年3月,南科大绕过高考统招体系、自主招收45名学生入学开课。5月28日,朱清时主动联系安徽等外地媒体并表示,纳入高考轨道这一举动,将颠覆南科大改革核心。就任南科大创校校长以来,朱清时多次表示,南科大教改实验的核心内容就是自主招生、文凭自授。
一直以来,教育部的态度并不强硬,有时还站在支持南科大自主招生的阵营中。包括教育部部长袁贵仁在内的多位官员曾发表过讲话,支持改革试验。“我认为文凭应该是学校负责……可以考虑让南方科技大学去试。”但上层领导表态了,并不意味着事情必然变得顺利。今年3月,南科大绕过高考招生体系,自主招收45名学生进入该校学习。5月27日,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续梅表示,教育部支持南科大的教改探索,但任何改革首先要坚持依法办学,要遵循国家基本的教育制度。学者分析,教育部此言意味着南科大已招的45名学生必须回校参加高考。此前曾明确反对让学生参加高考的朱清时校长,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对南科大学生集体拒绝参加高考,朱校长不表示任何态度。
立志要建一所“去行政化”的南科大,在起步便陷入行政化的考验,5月中旬,一条消息让南方科技大学再度遭“围观”:深圳市发布启示,为南科大公开选拔两名具有“正局级”行政级别的副校长。这无异于给出了相反的指示,南科大的行政管理人员不仅有行政级别,而且还将与任命官员一样,从符合级别条件的人员中挑选。如果事实竟是这样,相比于其他高校,筹建中的南科大的新意在哪里?而且,深圳市委为南科大公选两名正局级副校长一事,令外界担心,南科大以“去行政化”为使命的改革试验,是否将横生变数?
虽然朱清时校长怀揣着“打造世界一流大学”的理想,一路披荆斩棘。但一流大学并不会因为校长的赤子之心而实现,在一个固有的体制内办这样一所学府,却真真切切的触动了很多的“门槛”。首先,如果南方科大按照现行制度,从专科开始办学,升到本科,再一步步申请硕士点、博士点,要办成一所研究型大学,至少要二三十年。而建设一流大学,更是需要时间需要积淀的。其次,一流大学需要有一个一个含金量高的师资管理团队,这对南科大也是一个难题。朱清时曾对媒体表示,因为要一步到位建成研究型大学,所以我们必须一开始就招聘到一流的研究型人才。一流的研究型人才我们联系了很多,但人家最在乎的是学校是否有研究生招生权,希望来了之后就能带研究生。但按照现行规定,国家不允许一个学校刚刚筹建就能招研究生,只能等你建好以后,一项项逐步申请。
南方科大的英文名缩写是SUSTC,朱清时喜欢将其与英文单词“sustainability”联系起来,意思是“持久、永续”。然而,一些评论者将这一试验视为“南‘科’一梦”。他们认为,要在中国内地建起这样一所理想的大学,不过是一场白日梦而已。同济大学教授朱大可甚至断言:“南方科技大学的努力必定要失败,因为它无法跟庞大的行政体制对抗。”其实,朱清时也将南方科大视为一场“梦”。不过他说,不是白日梦,而是一代人的梦想。除了来到南科大的院士、学者外,一些大洋彼岸的华人学者,也为南方科大的改革梦想所激动。尽管未来难以预料,好在梦想仍在生长。
朱清时在公开信中以“第一批丢掉铁饭碗下海人的勇气、小岗村人分田到户的激情”自比,即使南科大未来命运可能多舛,它本身已经拥有英国19世纪30年代以伦敦大学创立为代表的“新大学运动”式的意义。在12世纪-19世纪,英国大学教育教会势力始所统治,他们控制着文凭、大多数课程设计、禁止大学传授与教义相违背的知识,虽然牛津、剑桥有一些改革,但总无法撼动。于是,19世纪伦敦大学等新型大学的成立则呼应了时代对新型知识人才的渴望,当然,在这一过程中,新型大学一直处于怀疑和打击之中,其学位颁授一直受到压制,整个体系对新型大学的学历也是嗤之以鼻,但随着历史车轮的转动,这种偏见最终消失不见,通过“新大学运动”,英国引领世界实现了传统大学体系向现代大学体系的转变,美国、日本甚至中国都深受震动。南科大,这所教育改革中的“小岗村”,无论成败,它所获得的地位和意义,都会写入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