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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在塞罕坝机械林场千层板林场内运输苗木。新华社发
3月18日,本报头版上辟栏刊出长篇通讯《塞罕坝之歌》,全景式展现、讴歌了河北承德塞罕坝机械林场几代人52年艰苦造林的动人事迹,并连续数日分别以“奉献的人生最美丽”、“值得时代礼赞,值得每个人学习”、“让‘塞罕坝之歌’永续唱响”为题刊发了后续报道。塞罕坝林场几代人艰苦创业,将荒漠变成林海的感人事迹在全社会引起强烈反响。塞罕坝的春天静悄悄地来了,广大务林人继续着筑绿的事业。近日,本报记者再次赶赴承德坝上,面对面采访几位代表性人物,触摸他们的心灵世界,深切感悟塞罕坝之春的美丽。
陈彦娴:无悔的选择
驱车行进在通往塞罕坝机械林场各营林区的路上,路两侧的落叶松已冒出嫩绿的叶芽,樟子松的枝梢上窜出点点新绿。站在高高的望火楼上远眺,整个塞罕坝就是一幅用墨绿、浅绿、鹅黄绘就的巨幅油画。这片北半球最大的人工林拥有112万亩森林,森林覆盖率达到80%,林木总蓄积1012万立方米,森林资产总价值超过153亿元,发挥着为京津阻沙源、保水源的重要作用。
在陈彦娴的家里,记者见到了这位年近七旬的第一代务林人。陈彦娴是“六女上坝”的主人公之一,19岁来到林场,备尝艰辛,亲历了塞罕坝的沧桑巨变。
“那个时候,全国青年都在学习上山下乡知识青年邢燕子和侯隽的事迹,我们承德二中同宿舍的6个好姐妹也想成为北大荒梁军一样的女拖拉机手。我们就放弃了高考,选择了上坝。”说起当年,陈彦娴的脸上满是自豪。
“别看现在从承德到坝上不到3个小时,当年我们在路上颠簸了两天多。”陈彦娴说,20世纪60年代,林场交通闭塞,只有一条通往县城的土路。一到冬季,大雪封山,林场基本处于半封闭、半隔绝状态。
不光是交通不便,那个时候,林场的条件异常艰苦,喝的是雪水、雨水和沟塘子水,吃的是含有麦芒的黑莜面、窝窝头、土豆和咸菜。房屋不够住,就住仓库、马棚、窝棚、干打垒和泥草房。最难熬的是冬天,最冷的时候达到零下40℃左右,嗷嗷叫的白毛风一刮对面不见人,炕上铺的只有一层莜麦秸子,睡觉要带上皮帽子,早上起来眉毛、帽子和被子上会落下一层霜。
“但就是在那样的条件下,我们没有退缩。”简单的话语中蕴含着坚毅的力量。
这片最大的人工林,凝聚着塞罕坝人顽强的意志和献身精神。“那时候,生产一线不分男女,也没有领导和普通职工之分。”陈彦娴说,“1964年冬天,林场场长带领我们在马蹄坑清理火烧残木。当时我们都比赛着干,你拖得多,我比你拖得还多。1965年机械造林大会战时,领导每人带一个机组,一台拖拉机挂三个植苗机,每个植苗机上坐两名投苗员。在冰冷的植苗机上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一天下来就像刚刚从泥坑里爬出来似的。”
正是因为有了第一代塞罕坝人扎根大山、无怨无悔、矢志不渝的奉献,才有了沙漠变绿洲、荒原变林海的人间奇迹。现在,每次上坝看到当年自己栽下的小苗长成参天大树,陈彦娴觉得受的苦值了。当被问及是否会后悔当初的选择时,陈彦娴的话语铿锵有力:“选择塞罕坝,我无怨无悔!”
闫晓娟:用爱为塞罕坝添色彩
“五一”小长假临近,在塞罕坝森林旅游开发公司,闫晓娟正和同事们为即将到来的旅游高峰做着准备。
这个出生在塞罕坝林场的“林二代”对林场有着浓厚的感情。“我爸爸1962年承德农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塞罕坝工作,是林场369名创业者之一。1967年妈妈与爸爸结了婚,也来到了塞罕坝。我和哥哥们都是在这里出生的。”
塞罕坝人创业难,作为塞罕坝的女人更是不易。说到母亲,闫晓娟总是眼含泪水。“那时候爸爸整天忙于造林,经常早出晚归,甚至一连数天不能回家。照顾孩子、料理家务等家庭的重担全落在妈妈一个人身上。”
1977年10月,塞罕坝发生了历史上罕见的雨凇灾害,损失惨重。闫晓娟的母亲参加了那场生产自救活动,在往山下拖伐木时被砸断了左腿。“那年我才4岁,妈妈养病期间,我就每天跟着上山造林的爸爸,爸爸工作时就把我独自放在造林地的窝棚里,饿了就吃玉米面饼子,渴了就喝搪瓷缸子里化的雪水。最终妈妈的腿落下了残疾,左腿上留下了两条近一尺长的手术疤痕,走起路来有点跛,但妈妈依然乐观地为家里、为工作忙碌着。”
闫晓娟告诉记者,为了确保百万亩林海的防火安全,全场设有9个夫妻望火楼,到了防火期,这些夫妻一上山就是几个月,像赵福洲和妻子陈秀灵、刘军和妻子齐淑艳、孟庆林和妻子董建琴等,一干就是几年甚至十几年。一部电话、一副望远镜、一个记录本,每隔15分钟一次的瞭望报告,这种简单而繁杂的工作让他们受尽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孤独寂寞。为了支持丈夫的工作,望火楼的很多家庭都作出了巨大的牺牲。由于远离人群缺乏交流,初景梅的儿子8岁时说话还不清楚,董建琴在学校寄宿的儿子高烧近40摄氏度,坚持不让班主任给父母打电话,因为懂事的孩子知道打了电话父母也下不了山,只能让他们更揪心……正是由于这些务林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守,50多年来,940平方公里的塞罕坝林场没有发生过一起森林火灾。
作为务林人的后代,对塞罕坝总有一种割舍不断的血脉情愫,中专毕业后,闫晓娟也满怀激情成了一名林业工作者。
18年来,闫晓娟先后从事过装卸工、清洁工、核算和会计等工作,还自学考取了高级统计师、会计师资格,荣立三等功一次。她在工作中认识了丈夫:“他也是一名基层林场干部,分管着苗木销售工作,一两个月不回家是常有的事。”
“嫁给了塞罕坝职工就是嫁给了塞罕坝。”闫晓娟话里话外,都是作为塞罕坝人的自豪,“我也会像妈妈一样当一名好妻子、好母亲、好儿媳,用全部的爱去为塞罕坝的明天增添一份更加美丽的色彩!”
于士涛:做新时代塞罕坝传人
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的于士涛,顾不上旅途劳顿就马不停蹄地投入到工作中。从宿舍到办公室的路上,于士涛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到了单位,还未来得及歇口气,请示工作的人员就都来了,于士涛干脆利落地安排好各项工作。
80后于士涛出生在平原,从小就对大山有着强烈的向往。2005年,他从河北农业大学毕业后就选择了塞罕坝。
经过简单的训练,于士涛被分配到了千层板林场下属的马蹄坑营林区工作。“刚开始的几天我感觉哪里都很新鲜,跟着营林区主任跑前跑后,干劲十足。可是没多久,激情消退,随之而来的各种困难考验超过了我的心理预期,梦想与现实的反差让我几乎无法承受。”如今已成为千层板林场场长的于士涛,提起这事有些不好意思。
说起心态的转变,于士涛就来了精神。2006年春节过后,他被调入生产股工作,由一位叫顾殿江的老师傅带着。顾师傅50多岁,不怎么爱说话,在业务上很有几把刷子,被称为林场的“活地图”。在工作的间隙,顾师傅经常讲起老一代务林人坚守深山、爬冰卧雪、无私奉献的创业故事。“这些故事听得我鼻眼发酸,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干出个样来。”
于士涛开始了新的创业历程。从一年四季的防火到防虫到资源管护,从育苗到整地到造林,从割灌到抚育到经营利用,每天早出晚归,走遍林场的每一个小班,每一块林地,随身带着一个笔记本,认真记录着每一片林子的位置和林分特征。特别是造林季节,天刚蒙蒙亮就出去,晚上披星戴月饥肠辘辘才回来,午餐大多数是在山上吃口干粮,喝点山泉水,累了就随便坐在地上歇一歇,困了就躺在山坡沟沿打个盹,晚上回到宿舍再抓紧时间学习有关的林业技术知识,整理工作笔记。
付出总有回报。几年来,于士涛参与了大径极材培育、优质树种引种和樟子松嫁接红松等科研项目研究,整理出一套适合塞罕坝地区特点的森林经营模式,为全国森林经营起到了示范带动作用。同时,启动实施了“森林防火关键技术研究”等6大林业尖端课题,在高海拔地区工程造林、森林经营、防沙治沙、有害生物防治、野生动植物资源保护与利用等方面取得了诸多科研成果。
于士涛很是感谢父母和女友的支持。2011年,女友研究生毕业了,也来到了塞罕坝。如今,他们的孩子已经两岁多了。“就算在这里扎根了。”一种发自心里的幸福洋溢在他的脸上。
谈到将来,于士涛信心十足:“在总场领导的支持鼓励下,我们组建了林场技术攻关骨干团队,现在团队共有科技骨干人才300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和我一样的年轻人。身为第三代务林人,建设塞罕坝的历史重任已经责无旁贷地落在了我们肩上。我们一定会传承和发扬好塞罕坝精神,用我们的青春和汗水去书写塞罕坝更加美好的明天!”(本报记者 耿建扩 本报通讯员 刘建军)
传承是一种力量
本报评论员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几代造林人,历时52年,成功栽种112万亩人工林海,每年提供的生态服务价值超过120亿元。流逝的是岁月,不变的是传承。
传承,是坚守的力量。国家交给第一代林场人的27字使命,被一代代后人坚守,奉为铁律。无论林场经济如何兴盛,无论旅游事业多么红火,对第一代造林人使命的坚守,是塞罕坝人书写传奇的力量之源。
传承,是积累的力量。积沙成塔,集腋成裘。第一代筚路蓝缕,功不可没,如此丰功伟业,没有第二代第三代的日积月累,又何能久久为功,创下“按一米的株距排开,可以绕地球赤道12圈”的奇迹?
传承,是开拓的力量。高海拔地区工程造林、森林经营、防沙治沙、有害生物防治、野生动植物资源保护与利用,新一代造林人只有开拓得更宽、挖掘得更深,才能传承好祖辈父辈的事业并发扬光大。
传承,是执着的信念。一种沉静的爱,使一代一代传承者心无旁骛、一以贯之、集其大成。造林者如是,育人者如是,做学问搞科研如是,培育核心价值观如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