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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王跃军）：

您好，欢迎收看今天的《新闻1+1》。

每年的“两会”即将召开了，最近一段时间，在网上“我向总理问问题”、“向总理建言”、“总理请听我说”都已经成了热门的话题。2月28日下午，国务院总理温家宝来到了中国政府网和新华网，与普通网友在线交流了长达两个多小时，所涉及的内容可以说是家事、国事、天下事。

国务院总理与普通网民在网上零距离的交流，可以说成了大家热议的一个话题。今天在演播室我们还是请来了北京大学的王锡锌教授。

王教授，总理与普通网民在网上亲密接触，一呼一应，您怎么看？

王锡锌（特邀观察员）：

我觉得，首先从网络上各种各样民意的表达，表明了民众对于家事国事天下事的关切，而总理在线与网民进行交流，并且在交流中释放出的平等、真诚、实在的精神让人动心，让人动情，让人动容，我觉得与其说这是一种共和国总理与网民的所谓官民对话，不如说是一次在特殊时期进行的一种非常真诚的公共交流。

主持人：

好，接下来我们就一起看一看总理的这次在线交流。

这张照片是刊登在昨天的法新社网站上的，照片上的网友正在通过电脑屏幕观看温家宝总理与网民的在线交流。法新社发表评论认为，这是中国总理温家宝与中国网民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他的言行举止不是那种一本正经，而且严肃的老古板。

其实温总理上网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他曾在不同的场合说过，经常会上网了解民意，而这次与网友的会面是选择在“两会”即将召开之际举行，因此更加受到国内外各大媒体的注目。

温家宝：

我只是带着心来的，带着诚意来的，我并不以为每个问题都回答得好，但我讲的话是诚实的，我希望我许诺的事情能够真正做到。

2月28日下午，在中国政府网访谈室，温家宝总理与网民在线交流，回答了关于教育改革、医疗卫生、灾区重建、反腐倡廉等等方面的民生问题，甚至是自己的生活爱好，就连对前段时间发生的扔鞋事件也开诚布公的进行了谈论。

在短短两个小时的交谈时间里，网友向温总理提出的各种问题超出了30万个，页面访问量达到了1.5亿次，有100多万人同时在线进行了观看，还有数万民众通过手机发来短信，这一个个庞大的数字背后足以看出民众对于与政府领导进行沟通的愿望是多么地强烈，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接收政府的声音一贯是来自于传统媒体，能够直接对国家领导反映诉求的渠道比较少有。

因此，这一次温总理与网友零距离的直面交流，海内外各大媒体也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印度最具影响力的印度报业《托拉斯》报道预测，温总理此次网上交流，将掀起这次社会主义国家中领导人谈话方式的变革之风。而国内的《南方都市报》发表社论，期待网络为中国政治生活创造一个新空间，为政府与社会的对话开辟出一条新途径，为中国的民主政治走出一条蹊径。甚至互联网上还出现了这样的评论，“互联网沸腾了一次，中国的民主政治发展前进了一步。”一些评论家还认为，网络将以此为契机，成为民意与中南海互动直通车。

无论如何，从人们对于这一次交流的津津乐道中我们看到，普通百姓参政议政的渴望在增长，群众希望与国家领导和政府官员沟通倾诉的诉求在增长。那么，如何建立与人民群众沟通的长效机制，如何保持沟通渠道更加的畅通，这个问题将摆在我们每个人面前。

主持人：

应该说总理和普通网民的在线交流为大家所关注，接下来我们就来连线新华网的副总编辑白林，了解一下这次在线的前前后后。

白总编，您好。

白林（新华网副总编辑）：
   
你好。

主持人：

我们想了解一下，这次总理在线交流是你们的动议还是总理的一个想法？

白林：

这是总理的想法。

主持人：

刚才我们在报道当中也看到了，比如说当时的页面访问量是达到了1.5亿，而且同时在线有上百万人，提的问题有30万个，实际上你们所了解到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白林：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因为当天页面访问量特别地大，有很多数据，当时的统计不够完整，后来技术部门的同志经过精细的测算，给了我现在一个准确的数字，当时页面的浏览量达到了2.37亿，100多万人同时观看了当时的视频直播。另外，这场访谈的访问人次达到了4478万，网民提出了30多万个问题，还有四万多个手机用户也提出了问题，这是一个准确的数字。

主持人：

白总编，像这一次的在线交流，之后各方面反馈的消息怎么样？

白林：

从28号开始这几天，互联网上一直在热议这场总理与网民的在线交流，很多网民在随后纷纷地发表评论，互联网确实因这场特殊的访谈而沸腾，网民也为总理能这么亲和的与网民直接在线交流而感动，很多网民都发来了一些评论。

主持人：

最开始您提到，这次在线交流是总理提出来的，总理怎么向你们提出进行这么一个在线交流？

白林：

总理是特别亲民的，他也希望能通过互联网能够更直接地、更大范围地去和普通民众进行交流，去听取民众。

主持人：

非常感谢白总编。

王教授，刚才我们通过连线也了解到，实际上这次在线交流是总理提出来的，为什么总理会选择在这样一种时机，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和民众进行交流？

王锡锌：

应该说总理一直是非常关注民生，乐意倾听民意，所以你看到总理在2008年3月18日，当时“两会”前的一个记者招待会上就讲：“‘两会’期间我一直在上网，广大网民向我提问题，提建议，我一直一边看网，而且脑子里一直在想，所谓民之所用，我之所思，民之所思，我之所行。”不仅去看，去了解，而且考虑怎么样行动。

应该说这次的主动提出和网民进行在线交流正是总理一贯关注民意，包括网络民意的一个体现，当然在这个特别的时候，我想还有两个因素值得我们细细的品味，一个是从去年金融危机以来，我们的经济也遇到了很多的困难，在这个时候政府特别是总理一再强调，要凝聚民心，其实我们看到回顾当年美国在发生经济危机的时候，罗斯福很多次炉边谈话，我觉得总理这次和网民的在线交流，应该说在互动的方式上、交流的真诚上超过了罗斯福谈话，因为他是一种双向的沟通，真正有了一种亲民的谈心，用心交流。

主持人：

总理来表达他的这种思想，我们看到他平时进行视察的时候和民众在一起，包括“两会”像新闻记者招待会我也出席过几次，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进行交流，但是为什么选择网络的方式进行交流？

王锡锌：

网络的交流当然也有一些技术性的因素，比如网络有及时性、交互性、广泛性，网络的声音应该说比较多样化，多样化在很多时候可能更接近于原生态，这是一个方面。当然另外一个方面，其实我们也注意看到，在我们国家，人民表达诉求的途径当然是很多的，但有些途径可能在平台上，在渠道的有效性上还存在着一些不足。所以总理通过倾听网络民意，我觉得是直接地去倾听这些原生态的声音。

主持人：

刚才我们和白总编进行连线的时候，他也提到访问量惊人，达到两亿多人次，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访问量，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在网上向总理直接提出问题？

王锡锌：

我觉得这表明了我们的网民参与的热情。

主持人：

给人以一种井喷式的感觉。

王锡锌：

的确是一种井喷式的感觉，这里面一方面是反映出网民高度的参与热情，其实就原因来讲，我觉得总理大概是在2008年，他在涉及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讲了两个很重要的原因，一个是表明了人民对于政府工作的信任、鼓励、支持还有鞭策，我还要加上一个，民众对政府工作的期待。另外一个方面，总理也提到，那就是民众之所以来表达，是因为他们有关切点，他们有问题，需要政府来解决。我觉得这样一种热情加上实际的诉求，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动力。

主持人：

还有一点，我们也注意到一些网友自身对这个事件的评论，也觉得这是一件太幸福的事情了，平时和我们地方官员都很难见一下面，进行一下交流，可以和总理这样进行交流，觉得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怎么来评价他们自身的感觉？

王锡锌：

坦率地说，我看了总理和网民在线交流的全文记录，我也有一种我刚才说到的动容、动心、动情，我相信网民的这样一种感觉是真实的，表明了他们对总理的亲民的，我刚才说是平等的公共交谈的一种欣赏、一种敬佩。但是另外一方面也许我们也要看到，总理是抱着一种平等的心态来和网民进行交流的，他说，我来是带着心来的，带着诚意来的，我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大家，我也要倾听民众真实的声音。所以在这里这种平等性其实可能意味着总理到这里来，并不是来简单的和大家摆摆姿态，是真正地要进行交流，我觉得我们慢慢地将会适应人民的公仆与民众之间的交流，惟有平等，惟有真实，惟有平常，才会更加有效。

主持人：

《新闻1+1》给您不一样的解析，稍候就这个话题我们还将继续。

主持人：

虚拟的网络现在对现实社会的影响也是越来越大，它已经成为一个监督的平台了，接下来我们再一起看一下。

2月27日，备受关注的云南“躲猫猫”事件暂告一段落，随着对责任人的处理，8名网民调查员也完成了他们的使命，虽然过程和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但这八人无疑成了开心河的探路者。几乎与此同时，河南洛阳三位资深网民出任市“两会”代表委员，不仅当事人成了各大媒体的新闻人物，也让人们再次把目光聚焦到中国网民这一庞大的群体。有专家表示，这两个标志性事件表明，中国的网络民意开始从隐性走向显性，网民也从虚拟空间走向了现实世界。

有人说，2008年是中国网络问政元年，依托互联网的强大平台，网络问政风声水起，网络监督也风起云涌，从一波三折的虎照丑闻，到南京天价香烟局长被立案调查，再到公务员“出国考察门”，网民一次又一次显示了巨大的能量。中纪委也肯定了网络监督的重要作用，他们表示，网友提供的线索每天都有专人进行汇总和归纳，经查证属实的将及时处理。

也许正是看到了汹涌的网络民意，一些官员对于网络的认知也越来越超前，一味隐瞒封堵信息的思维日渐失去市场，如何与网民做好沟通，已经成为各级领导的必修课。有地方官员通过新闻网站诚邀网友灌水拍砖，更有官员直言，不会利用网络的领导，不能算是一个现代化的领导。有评论指出，公众高涨的网络表达热情，与官员日益增长的重视意识互为因果，相互推动，以构成推动中国民主进步的一道亮丽的生态风景，网络媒体成为开往中南海的直通车。

而目前公布的2008年度中国政府网站绩效评估结果似乎也证明了这种论断，评估结果显示，2008年政府网站普及率不断提高，中央部委政府网站的普及率达到96.1%，省市政府网站普及率达到百分之百，地市级政府网站普及率达到99.1%。如此高的政府网站普及率，理应带来更为顺畅的沟通渠道，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这是一张平顶山信访局网站的截图，据2月25日大河网报道，这个由政府操办，市长亲手点击鼠标开通的便民利民信访网，仅仅开张十个月就因欠费关门停业了，而今年年初，《人民日报》与人民网联合推出了一份网络调查，在这份名为“地方政府开通社情民意通道，你们那儿通了吗？”的调查中，96.8%的网友认为，政府社情民意通道不畅通，而反馈不及时，遭遇推诿塞责，沟通渠道形同虚设，是网友反映最强烈的问题。

一边是高达近百分之百政府网站普及率，一边是96.8%的网友认为政府社情民意通道不畅通，因此，政府网站在信息发布与沟通民意方面应该更好的结合，既然政府网站存在沟通不畅的问题，那么其他承载着反映社情民意功能的市长热线、市长信箱、信访热线之类的渠道又如何呢？有媒体分析，对各级领导来说，应该从温总理这次与网民在线交流，受到网民高调追捧中悟出点什么，得出点改进和推动工作的智慧和方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总理的网络问政之旅才能说是真正的大获成功。

主持人：

王教授，您看网络本身有直接性、有及时性，同时还有一种互动性，现在有人觉得网络实际上已经超过传统媒体本身的功能，甚至在政府和普通百姓之间的沟通渠道，觉得这也是超越了其他的沟通渠道，甚至是我们现在即将开的“两会”，您怎么来看待这这样一种说法？

王锡锌：

我觉得网络首先它的优势表现在技术性，技术的进步，从我们最早的时候结绳记事、口口相传，到文字，到印刷术，到今天电子化的通讯技术。这里面我们看到是一个技术的进步，而所有的信息、舆论，每一次的重心往下移，可能可以更多、更好地让我们的民意往上达，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觉得技术的进步必然会带来整个政治生活的进步。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网络就要取代传统媒体，我觉得这两者并不矛盾，因为它们之间是相互补充的，所以这两个方面我觉得我们并不能够简单地讲此和彼是一个冲突的关系。另外一个方面，也正因为网络技术上的优势，它的开放性、互动性，它的及时性也提出了我们今天对网络民意的管理，可能需要一种新的思维。网络最重要的是它的多样性和原生态，假如我们通过各种各样的过滤，根据官员个人的喜好来对他进行过分的、不当的裁剪，可能使网络这种应有的及时性、互动性、原生态就丧失了。所以一方面我认为并不矛盾，另外一方面我们今天对网络这样一种新的管理，需要从网络技术新的特征方面来调整我们的管理。

主持人：

比如网络现在算是我们进行沟通交流或者发布的一种手段，但是我们也看到，比如像政府的网站公布一些政务的信息，政务公开，达到一定的效果，但同时我们也看到一些网站，包括我们刚才从短片当中看到，被迫关闭，或者起到一个相反的作用，包括我们所能够看到的像“虎照门”的事件，包括像“躲猫猫”事件，怎么看待这种一方面起到好的作用，另外一方面又起到了一个相反的作用？

王锡锌：

我觉得这主要是一种态度的问题，刚才我讲到总理和网民的互动，我三个词，平等、真诚和实在，我觉得这三个词是非常关键的。从我们今天的政府网站建设上来看，包括所谓电子化政府建设来看，我们已经谈了十年，1999年开始起动政府上网的工程，国家投入了巨额的资金，我们现在网站数量上也已经非常惊人了。

但是网络在目前表现的问题一个是，它的互动性不够，另外一个，它的信息的有效性不够，所以有很多网站存在一种面子工程，我觉得解决的办法依然是强调有效的互动，特别是你对于这样一种民众表达出的意见，要有一种回应，这就是我刚才讲的总理说的实在，总理说：“我的回答可能并不是让人满意，但是我希望，我能够兑现我的诺言，就要有行。”其实最近我看到许多新的表现，比如湖南省委书记就提出，对于网络所表达的民意，要采用分级负责，分类处理，分别反馈，强调的是反馈。

主持人：

我们回过头来看，就是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在我们现实的生活当中，比如有人大，有政协，有信访制度，有工会等等可以把自己的诉求进行表达的制度和机构。但是现在我们发现，很多人都跑到网络上，形成一种网络上的井喷，有人说，是不是由于我们现实生活当中，像知情权、监督权、表达权没有得到满足，所以出现这样一种状况？

王锡锌：

应该说网络这样一种新的技术，当然很多人希望或者愿意通过网络来表达民意，一方面是因为网络本身具有一些技术上的优势，比如它是及时的，它可以是多样的，而且它可以是互动的。但是另外一方面我也同意您刚才所提到的，就是我们现有的许多民意表达和有序参与的渠道还是不够畅通的，比如我们有人大制度、各种各样的参政议政制度。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我们根本的政治制度，在过去几年我们取得了很大发展，但是如何将这种现实的、制度化的民众参与的机制和网络平台对接起来，我觉得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总理在2008年讲过一句话，他引用了是美国老鲍尔的话，如果谈到民主，不应该只在书房里面读亚里士多德，而应该多坐地铁和公交车。什么意思？就是你必须要通过各种方式来了解真正的民意，网络是一个，但是制度化的参与途径依然是必要的，我们“两会”马上就要召开了，我也希望我们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来到人民大会堂议事的时候，他们也是坐了地铁，坐了公交车，他们也是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倾听了真正的民意，并且把这些民意和共和国的意志能够整合在一起。

主持人：

我们还是回到网络当中来，现在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有人说，网络可以促进民主的发展、民主的进程，但是由于网络的无序性可能会导致所谓民意滥的爆发，可能会伤害到民主。怎么来看待现实社会的民主和虚拟社会的民主这两者的结合？

王锡锌：

我觉得虚拟和真实并没有截然的区分，包括这次总理在网上和网民进行了交流，他是实在的，用心说话，用心交流，谈的问题是实在的，行动是实在的。所以我们首先要看到，这两者是可以结合在一起的，另外一方面，我们也需要看到，我们的网民其实也是有理性的。其实我更愿意用一个多样化的概念来解释无序，就是大家有不同的声音，这个平台是开放的，所以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可以汇集到这里，多样化可能更接近于真实。

我想虚拟的和真实的，一方面只是一种物理空间意义上的划分，但是对于所有的公民，参与公共生活来说，总理也曾经用过萧伯纳的一句话，“自由意味着责任。”虚拟好像给我们更多的自由，但更多的自由可能也意味着更多的理性、更多的责任。假如我们用把自由和责任结合在一起的这样一种态度参与生活，我觉得虚拟的网络和真实的社会本身就不存在截然的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