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案件高发低破正考验基层公安

法治新闻法制日报 2015年08月23日 10:46 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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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图／高岳

　　本报见习记者 周宵鹏

　　2014年11月，河北省衡水市开发区有两个小区就像中了邪，每到周末就发生入室盗窃案，受害居民每户损失多的两三千，少的几十元，案子都算不上大，但闹得居民人心惶惶。

　　经过反复调查侦办，办案民警发现一个盗窃团伙。根据线索，办案民警千里缉贼，先是奔赴湖南永州，在湘西农村连续蹲守7天后抓获犯罪嫌疑人陈某等人，随后又远赴广东东莞，于当年12月28日成功抓获另外一名同案犯。

　　押解凯旋，看到群众纷纷竖起大拇指，衡水市开发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于俊超心里美滋滋的。不过，他向《法制日报》记者算了这样一笔账:侦破该案前后历经32天，光经费就花了3万多元，队里的警力投入了三分之一。

　　近年来，围绕提高人民群众的安全感和满意度，全国公安机关的打击工作重心逐步由重视大案轻视小案向大小案并重转变。然而，多种主客观因素相互交织造成“小案件”侦办疲软现象，如何及时有效侦破关系民生的“小案”，成为当前公安机关尤其是基层警队面临的重要课题。

　　小案高发低破 影响公安形象

　　所谓“小案件”主要针对“大要案件”而言，其涉案人员少、涉案金额小、社会影响小，呈现点多、面广、作案时间短、随机性强的特点，尤其很多侵财类小案件的确实发生财物损失，但受害群众涉案的财物数额不一定够刑事立案标准。

　　2014年1月至2015年3月，河北省邢台市宁晋县公安局某派出所共办理治安、刑事案件126起，其中受理殴打、伤害案件58起，盗窃案件32起，损财案件36起，分别占案件总数的46.03%、25.4%、28.5%，另外，现场处理、调解相关类型案件、纠纷将近40起。

　　“目前，殴打他人、故意伤害、故意损毁财物、盗窃、小偷小摸等关系民生的‘小案件’已经占据了基层公安机关受理案件的九成以上。”宁晋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民警郑相来告诉记者，“小案件”已经成为各地公安机关受理案件的主体，并以侵犯人身权益和侵财毁财类居多。

　　2014年8月至9月，犯罪嫌疑人冯某、孙某窜到宁晋县大陆村镇周边村庄，趁村民家中无人之际，采取翻墙入室等方法先后作案11起，盗窃村民电动车4辆、白酒4箱、人力三轮车3辆及烟酒等物品。孙某随后被警方在家中抓获，冯某潜逃被警方上网追逃。今年4月，冯某在石家庄市区出现，被警方抓获归案。该案中的被盗赃物被追回并返还失主，在当地被村民传为佳谈。

　　居民自行车、电动车被盗，仓房被撬，机动车被划，诸如此类的案件中，虽然老百姓损失的财物数额较小，但都与他们的衣食住行息息相关，涉及百姓生活的质量，一旦被盗不但生活不方便，而且心疼不已。

　　“小事情关系百姓群众的大利益。”令郑相来遗憾的是，小案件作案容易防范难、逃跑容易破案难、销赃容易追赃难，使得此类犯罪持续高位运行。“小案高发低破已经成为公安工作的薄弱环节，直接影响到群众的安全感和满意度。”

　　侵犯人身权利、盗窃、故意损毁财物三类案件是群众关注度最高的关系民生的“小案件”，但由于警力和技术能力有限，基层公安机关侦破查办此类案件难度较大，破案率不高，导致群众对公安机关意见较多，对警方侦破案件的期望值较低。现实生活中，诸如自行车、电动车被盗等案件，群众报案更多的仅仅是为了“备案”，对公安机关破案基本不抱指望。

　　事实上，小案件的高发低破不仅影响公安机关的声誉，降低公安机关的公信力，更影响社会治安环境，使打防工作处于被动局面。从“破窗理论”和“蝴蝶理论”来看，“小案件”甚至成为引发“大案件”的基本前提，直接破坏了社会正常治安秩序。

　　精力警力有限 小案侦破疲软

　　今年4月份，邢台市平乡县接连发生多起盗窃电动车、山地车案件。为了侦破该案，平乡县公安局布置了三组警力，巡特警中队对县城内发案情况进行研判分析，视频巡控中队对案发现场提取的视频图像进行逐一比对，由骨干力量组成的便衣队在高发案区进行巡逻、蹲守。随后，一个分工明确的三人盗窃团伙逐渐浮出水面。

　　6月12日，便衣组民警蹲守时发现一名犯罪嫌疑人，视频巡控中队通过“天网”视频系统对犯罪嫌疑人进行跟踪，同时指挥其他行动小组迅速支援。跟踪民警与赶来支援的巡特警迅速抓获该名犯罪嫌疑人，并于当天抓获另外两名犯罪嫌疑人。至此，经过一个多月的缜密侦查、循线追踪，平乡警方破获盗窃案件40余起，依法追缴被盗电动车、自行车10余辆。

　　“小案件在侦破查办上与大案件并无区别，在调查取证方面一样也不能少，同样消耗人力、物力和财力。”郑相来说，从现实情况看，公安机关对大案要案的侦破非常得力，但对小案的侦破相对显得有些“疲软”。

　　说起导致“小案件”低破的原因，记者从河北多处基层公安机关了解到，业务骨干不足、无力投入“小案”侦办是首要因素。目前，河北基层派出所普遍存在骨干民警欠缺、警力分配不均、年龄差距大、断档现象严重等问题。

　　石家庄市长安区的建明社区有两万多居民，是个典型的老旧小区，治安防护设施陈旧、力量有限，可负责民警只有一个。同样位于石家庄市长安区的金嘉园社区居民不到一万，并且是新小区，物业管理井然有序，分配有两名负责民警。于俊超所在的刑警中队辖区10平方公里，有8万多人口，但办案民警只有6人。

　　近年来，河北各地公安机关新入职的民警多分派到基层派出所，然而从现实需要来看，仍然是警力严重短缺。基层公安机关中，由于年轻民警参警时间短、办案经验欠缺、业务能力不强，再加上基层治安情况复杂、工作任务繁重，民警精神极易紧张疲惫，没有专门的力量和精力投入到侦办盗窃等“小案”中去。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在任务繁多的背景下，基层公安机关往往都是超负荷工作。”于俊超说，“小案件”的侦查手段条件与大案不同，侦破存在很多现实困难，加之还有盗窃少量公私财物、电信诈骗、网络诈骗案件不够刑事立案标准，仅靠基层警力和简单的侦查手段，着实捉襟见肘。

　　不可否认的是，一些领导和民警对“小案件”重视不够，在思想认识上存在误区，认为破小案件既费时又费力，不如抓大要案业绩表现突出，倾向于把主要精力放在侦办影响面大、关注点高的大要案上，以至行动上缺乏攻坚克难的意识，对小案消极应对，缺乏工作主动性。

　　有民警坦言，目前对于侦破“小案件”既没有硬性的指标，也没有强化氛围，所以助推和滋长了民警忽视侦破小案件工作的不良思维，甚至在办理“小案件”时出工不出力，使之成为空案、悬案、无头案。

　　此外，由于经常面对一些重复性、琐碎性的工作，尤其是遇到案件侦破过程中的各种事端，基层民警容易产生畏惧心理，担心破不了案。工作中的顾虑使民警备感压力，容易产生对“小案件”的畏难逃避思想，不愿办案，不敢办案。在小案高发低破的形势下，由此形成恶性循环并不断加剧。

　　打击重心倾斜 加强社会联动

　　如何及时有效侦破“小案件”正在考验着基层公安机关的能力。2014年以来，河北省石家庄、廊坊、衡水、唐山等地均开展了针对小案的专项活动，取得了一定成效。

　　2014年上半年，廊坊市公安局以抢劫抢夺、入室盗窃、电信诈骗等多发性侵财犯罪为主要打击目标，在全市组织开展“身边小案集中破案行动”。截至当年7月，该市共破获“两抢一盗”等多发性侵财案件9335起，抓获侵财类犯罪嫌疑人6127名，收缴赃款赃物折款557万余元；全市共接报刑事类警情12102起，同比下降24%。

　　在行动中，廊坊市公安机关充分运用“打、防、管、控”等综合整治手段，最大限度把警力摆上街面，提高见警率、发现率和抓获率，发挥打现行专业队、反扒专业队、便衣小分队、夜控队的作用，严厉打击身边小案现行犯罪活动，集中警力破小案、破串案。

　　近年来，承德市公安局大力推行“微警务”，从细节入手，着力解决群众关心、影响民安的小案。该局在13个分(县)局相继成立了不少于10人的打现行专业队，与责任区刑警中队和派出所共同对辖区案件多发部位开展布控守候，完善城市智能监控系统，实现了对交通主干道、重点单位、公共复杂场所及居民区24小时监控。

　　同时，承德市公安局还组织民警进村庄、进社区、进家庭、进学校、进企业，通过新媒体向不同受众发布治安防范预警、道路交通状况、公安业务办理提醒等与群众息息相关的警情和服务信息。在一系列的努力下，该市“小案件”侦破率由最初的47%上升到68%。

　　河北省公安厅相关负责人表示，限于目前警力，面对大量“小案件”，基层公安机关不可能每起案件都成立专案组进行攻坚，因此要转变侦查工作理念，织密社会治安防控网络。

　　2014年10月，石家庄市公安局成立“破小案保民安”工作领导小组，明确了刑侦部门、刑警支队、治安和巡警部门以及派出所、综合警务服务站针对“小案件”的职责。同时，结合“零发案”小区创建活动，石家庄市警方依靠居委会、治保会以及居民、治安志愿者等开展形式多样的治安巡逻等活动，构建起警民联防的治安防控网络，有效减少了入室盗窃、入室抢劫等多发性、可防性侵财案件的发生。相关数据显示，今年以来，石家庄市区居民小区五类多发性可防刑事案件同比下降42.2%。

　　“加强‘小案件’的侦防工作要强化协调配合，加强社会联动。”这位负责人认为，基层公安机关一方面要加强与专业警种的协作，提高小案的侦办查处率，另一方面要学习借鉴交通事故联调快赔、社区资源整合矛盾联调等成功经验，建立由居委会、村委会、物业、业主委员会、调解委员会等部门组成的联动联调机制，力争把矛盾化解在萌芽状态，防止小案件酿成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