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不死只会凋零_新闻台

●阎伟萍

　　麦克阿瑟说：老兵不死，只会凋零。

　　在《最后一次集结》里，我们看到了一群老兵，在慢慢凋零。

　　他们属于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昔日的抗日雄师。这是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番号，是打响了抗日第一枪，并且以大刀扬名的部队。还记得《大刀歌》吗？那就是作曲家麦新在1933年为二十九军的大刀队创作的。那年，二十九军在长城喜峰口一线布防，在随后的阵地争夺战中，二十九军组织起500人的大刀队偷袭日营，造成大量伤亡，500勇士也大部分壮烈牺牲。此后不久，在《塘沽协定》后，二十九军进驻平津。在1937年7月7日的卢沟桥事变中，二十九军官兵浴血奋战，死守卢沟桥和宛平城，两位高级将领副军长佟麟阁、一三二师师长赵登禹战死。

　　七十五年过去了，有多少人还记得这支部队、这个番号、这些老兵？有多少人还记得他们曾经为之而战的尊严和屈辱？幸好，老兵还在；幸好，他们的口述实录那么清晰而完整；幸好，方军用各种方式记下了他们的回忆，他们的生活。

　　作者方军从前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工作人员，也是位老兵——退役的铁道兵。在抗战馆工作的时候，他认识了一个总来卢沟桥“讨吃”的老头儿，老头儿给他解释自己为什么到卢沟桥来讨吃：“我是二十九军的老兵呀，我在卢沟桥上打过日本人啊！”老头儿叫杨云峰，全身上下都是伤，左耳被炮弹震聋，脸颊因被子弹横穿过而显得有点长，有点怪。1986年，老头儿第一次来卢沟桥讨吃，就把二十九军的大刀捐给了抗战馆。他是本书所记录的两位参加过1933年的喜峰口战役的老兵之一。

　　金振中是本书所记老兵中最年长的一位，不仅参加过喜峰口战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是二十九军三十七师一一〇旅二一九团三营营长。七七事变时，金振中所在部队是卢沟桥的直接守军。当天夜里日军的偷袭，以及次日假意派来代表谈判，金振中亲历全程。谈判过程中，日军不遵守约定，火炮偷袭，日军派来的代表因此被拘留在二十九军中，金振中在日军要求中国守军投降并交还谈判代表的来信背后，狠狠地幽了日军一默：“（1）城和桥的守兵，誓与城和桥共存亡，任何威胁是吓不倒的。（2）缨井德太郎一行四人（日军谈判代表），也愿与我城和桥共存亡，望你不要顾虑。”金振中在之后的激战中身负重伤，被强行抬下火线，送入医院治疗。当时的各大报纸纷纷将金振中视为民族英雄，次日各报头条几乎都是受伤的金营长在医院疗伤的照片。伤愈后，金振中又参加汉口会战。淮海战役一开始，随部队起义。1985年，金振中先生去世，方军与金老先生的儿子为了却老先生的遗愿，将老先生的骨灰偷偷埋到了卢沟桥下。方军说，有这样的英雄镇守卢沟桥，就是日本鬼子的鬼魂也不敢来作乱了。

　　在这本书的封面上，有九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虽是便衣，但腰杆挺直，军礼庄严。正是不死的老兵。那是2007年的7月7日，他们在卢沟桥——当年他们守卫的阵地前，最后一次集结。在他们的最后一次军礼中，我们看到了威武。